對女性作品的關注、編選於齊梁時已開其端,《隋書·經籍志》著錄的多種《婦人集》即可見一斑,嗣后唐代蔡省風《瑤池新詠》可窺見唐代女性創作的盛況。不過,這些都只是奔涌長河發源時的涓涓細流而已,女性總集的編選還得等到明代中葉女性創作的繁榮之后才真正興盛。
從時代斷限來看,明代之前的幾種總集基本上都是當代作品的匯編,而明代則呈現出相反態勢。現存的二十種總集中,除《伊人思》和《詩余影鸞集》為收錄明代閨秀之集外,其余均為歷代作品的匯集。其間斷限又有差異,如《彤管新編》隻收錄明代之前的,他如《詩女史》《彤管遺編》《鐫歷朝列女詩選名媛璣囊》《名媛詩歸》《古今女史》等則兼收明代的作品,呈現囊括古今的意識。清代的女性總集則較多地關注當下,標明“國朝”“本朝”的選本大幅增加,如《國朝閨秀詩柳絮集》《國朝閨秀正始集》《國朝名媛詩繡針》等。尚有雖未標明時代,其實是隻收錄清朝的,如《擷芳集》《詩媛名家紅蕉集》《吳中香奩社草》等﹔當然,通代的總集仍然常見,如《然脂集》《古今名媛百花詩余》《古今名媛百花詩史》。總體來看,清代閨秀總集較多地寓目於當代,這與清代閨秀詩歌創作的繁榮是分不開的。
從地域來看,不強調地域的綜合性選本自然是主流,但對地方文獻的關注也日盛一日,明代王豸來編《婁江名媛詩集鈔》是第一部以地域為選錄標准的總集,可惜並未傳世。清代以來地域性總集逐漸增多,有省級的總集,如《廣東古今名媛詩選》《廣東名媛詩選》《湖南女士詩鈔所見初集》等,更多的是地市級范圍的總集,如《三台名媛詩輯》《海昌閨秀詩》《海昌女史詩存》等。
從文體來看,綜合性選本仍然佔據主導地位。作為明代最早的女性總集,《彤管新編》“卷凡八,詩歌、銘頌、辭賦、贊誄,凡六百五十四首,《璇璣圖》詩凡一篇,序、誡、書、記、奏、疏、表凡三十三首”,明顯是效仿《文選》之例﹔其余如《古今女史》《名姝文璨》《然脂集》《宮閨文史》等均是如此﹔乃至有以“詩”名集而實為綜合性選本者,如《古今名媛匯詩》卷十七為詞、卷十八為回文圖、卷十九為賦贊頌、卷二十為尺牘,《名媛詩緯初編》后有詩余二卷,散曲二卷,雜著一卷。在綜合性選本興盛的同時,明代也有不少單純的詩歌選本,如《詩女史》《彤管遺編》《古今女詩選》等﹔清代則詩歌選本蔚為大觀,如《國朝閨秀詩柳絮集》《擷芳集》《國朝閨秀正始集》等。前三種都選錄詩人逾千人,詩作數千首,為現存選本中規模排前三位的總集。明代無專門的女性詞總集,清詞號為中興,故詞選總集亦復不少,如《林下詞選》《眾香詞》《本朝名媛詩余》《古今名媛百花詩余》《閨秀詞鈔》等。女性文章歷來較少,故選本亦罕,有《玉台文菀》《續玉台文菀》《漢魏六朝女子文選》《名媛尺牘》等。
從入選者的身份看,綜合性選本仍是主流,以求全為鵠的,如《彤管新編》《彤管遺編》《名媛詩歸》等。明末出現單一身份的女性總集,即以青樓女子為收錄對象的《秦淮四美人詩》《青樓韻語》《古今青樓集選》等,這自然與秦淮名妓文化的興盛有關。《吳江三節婦集》《雙烈遺稿》《三節婦集》《上谷四貞集》等總集的出現,可見對節烈女性創作的關注。而《隨園女弟子詩選》《碧城仙館女弟子詩選》《麥浪園女弟子詩》《紅梵精舍女弟子集》等的編纂,則可見女子從師風氣的興盛。《雜鈔八旗女子詩三種》《旗下閨秀詩選》則可見女性創作之風對八旗閨秀的熏染。
從選錄標准看,明人以囊括古今為目的,故多數選本並不在意作品真偽、作者身份的貞淫。現存的第一部明人女性總集《彤管新編》沒有明確說明選錄標准,第二部總集《詩女史》就呈現出鮮明的求全意識,“婦女與士人不同,片言隻字,皆所當紀。其有名無詩者,亦得因事附見。”“仙女鬼女詩,真者固多,偽者亦復不少,存一二以備一體。”第三部總集《彤管遺編》有意識地區別作者身份,其《自序》雲:“余博閱群書,得女之工於文翰者幾四百人,編次成帙,名曰《彤管遺編》,蓋取詩人‘彤管有煒,說懌女美’意也。諸體稍備,分卷二十,學行並茂,置諸首選﹔文優於行,取次列后﹔學富行穢,續為一集,別以孽妾文妓終焉,先德行而后文藝也。君子讀前集后集,可以觀善而道心萌﹔讀續集別集,可以懲志而人心滅。”繼起者卻並不認可他的觀念,除前面提到的青樓女子專集外,《夜珠軒纂刻歷代女騷》則強調“貞淫互記,仙俗雜陳,夷夏兼錄,良賤並存,品格行誼,不盡足挂齒牙,率皆資稟聰慧,摛語穎脫”﹔《古今名媛匯詩》則雲:“集以匯稱者,謂匯集其詩也,但憑文辭之佳麗,不論德行之貞淫﹔稽之往古,迄於昭代,凡宮閨、閭巷、鬼怪、神仙、女冠、倡妓、婢妾之屬皆為平等,不定品格,不立高低,但以五七言古今體分為門類,因時代之后先為姓氏之次第”﹔《名姝文璨》則雲:“至於文君卓,昭君王,花蕊、嬌紅、崔鶯、嬌鸞輩,文彩之流,雖外累不能掩也﹔薛濤、李冶、王微、小青、盼盼、翠翠、素素、惜惜、湘蘭、今燕輩,詞翰之工,雖青樓亦不朽也……貞淫互記,仙俗俱匯,夷夏並集,良賤悉收。”諸集都以文詞為標准,而不在乎德行。清代初中葉的女性總集仍延續這種觀念,如《閨秀集》《名媛詩緯初編》《婦人集》等均不特別在意入選者的身份,《名媛詩緯初編》雲:“以后王君公出自宮闈者為宮集﹔在元明之交者,為前集﹔夫人世婦以及庶民良士之妻者為正集,其或由風塵反正者,附於正集之末﹔國變以前及皇朝之后者為新集﹔其或如綏狐桑濮者為閏集﹔其或以青樓終不自振者為艷集﹔其或巾幗亦有淄黃外裔能諳風雅,則為淄集、黃集、外集﹔其或仙鬼志怪小說齊諧逆謀韞玉,為幻集、備集、逆集。”固有類別區分高下的意識,卻仍兼容並包。《擷芳集》亦依《名媛詩緯初編》之例,盡管類別區分,仍是廣採博收。這些總集都以保存文獻為目的,盡可能多地收錄女性作品。
在文獻極大豐富之后,后起的總集選錄標准便逐漸趨嚴。一是關注作品的藝術性,康熙時編纂的具有官修性質的《歷朝閨雅》凡例雲:“每代各冠以后妃貴主女官之詩,次及閨秀,妾婢次之,尼及女冠又次之,妓又次之,外裔之女又次之”,雖仍不在意作者身份,但其凡例第一條即開宗明義,“歷代宮閨之詩不下數千篇,今詳加陶汰,取其體格醇正、詞調清新者,寧核毋夸,寧嚴毋濫。”特意強調詩作的“體格醇正、詞調清新”﹔又如陸昶《歷朝名媛詩詞》凡例亦雲:“是選寧刻無恕,寧簡無繁,務使深閨才子迥出塵表,披是集者讀曲知工,興起當更有人。”“是選於流傳仙女唱酬之什概從刬削,琪花瑤草翻覺塵俗,且荒眇之詞,情無附麗,吟詠之道,當不取此。”注重“以詩存人”,且刪汰“荒眇之詞”。二是在意作品的真偽與否,如《國朝名媛詩繡針》凡例雲:“搜葺之功,莫如職方汪氏,顧其詩不加去取,博採兼收。竊以為猶可商者,倡樓佚蕩,漫與談詩﹔說部荒唐,翻疑點鬼。”《宮閨文選》凡例雲:“選家採輯多列仙、異二門,茲選持例較嚴,類從刪汰。又名流寄興,偽撰閨名,如崔鶯書撰自微之,小青書析為情字,此類艷播人口,枚數難勝,茲選概不錄登,以昭精核。”對仙鬼和名流偽托之作均刪去不取。三是嚴別作者的身份而又有平情之論,如《國朝閨秀正始集》凡例雲:“一、是集所選以性情貞淑、音律和雅為最,風格之高尚其余事。至女冠緇尼,不乏能詩之人,殊不足以當閨秀,概置不錄。然如夏龍隱、周羽步諸人,實有逃名全節之隱,故特附錄,以揚潛德。”“一、青樓失行婦人,每多風雲月露之作,前人諸選津津樂道,茲集不錄。然如柳是、衛融香、湘雲、蔡閏諸人,實能以晚節蓋故,遵國家准旌之例,選入附錄,以示節取。”集以“正始”為名,也顯現了這種企圖。《國朝閨秀詩雕華集》則以上幾方面都注重,其集初名“香咳”,后名“雕華”,均體現了其關注詩作藝術性的企圖,惜乎其書不彰。
以上簡略陳述了女性總集編纂的種種情形和大致流變,更為深入的研究,則尚待來日。 (作者:趙厚均,系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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