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10歲以前,她一直生活於德宏州隴川縣西北部一個兩山一壩的狹長小盆地,能仰望的隻有那叢生灌木和險峻山峰撐著的一方天空的湛藍。她以為,大山就是天的盡頭,世界,就隻有她們那個壩子那麼大。沐浴著黨的春暉,10歲以后,她走出大山,走進縣城﹔走出邊疆,走進省城﹔走出雲南,走進首都﹔走出國門,走向世界。那掠過眉宇的清風,那洒滿旅途的星輝,均成為了她人生旅程中最曼妙的風景,她是在黨的陽光雨露下成長起來的全國阿昌族第一位女博士熊順清。在黨的百年華誕到來之前,雲南網特約通訊員庄浩、王東丹對熊博士進行了專訪。
阿昌族第一位女博士熊順清(右)
裊綽雲霧中,你自山間來
問:熊博士,今年是建黨100周年。作為阿昌族第一位女博士、共產黨員,你的求學精神讓人折服,如今回想,你對黨有什麼感受?
熊順清:“唱支山歌給黨聽, 我把黨來比母親 ,母親隻生了我的身, 黨的光輝照我心”這首歌,我小時候就會唱。只是,那時候沒有太多感受。2001年,我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今年剛好是我入黨的20個年頭,每每唱起,我都會熱淚盈眶。
可以說,為了求學,我吃過很多苦,但因為黨的好政策,我也是幸運兒。雖然這些年離家在外,但我一直關心著家鄉的發展,關心著我的阿昌同胞們的脫貧。五年前,當聽說省煙草公司的扶貧工作隊進駐我的家鄉,對我們整族實施幫扶,遠在異地的我非常激動,這就是實在的、具體的“黨的溫暖”。這些年來,教育幫扶項目為很多象我這樣普普通通的阿昌族學子插上了追夢的翅膀。我感謝黨對邊疆民族地區基礎教育的重視,也為我的鄉親不再跋山涉水、艱難上學而深感欣慰。
問:你踏過的荊棘,你的鄉親已經不再步后塵了。相信,你獲得的鮮花會和荊棘一樣多。
熊順清:我的家鄉在德宏州隴川縣的戶撒阿昌族鄉,約有13000名阿昌族人生活在那裡。戶撒四面環山,山上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在隧道打通之前,隻有一條崎嶇蜿蜒的公路與外界相通,雨季時常發生泥石流,導致公路中斷。大家都知道,阿昌族是雲南境內特有的八個人口較少民族之一,總人口近4萬人。我們有自己的語言,但沒有文字。所以,在讀書求學求知的路上,我們這個民族鮮有佼佼者。
身著阿昌族服飾的熊順清(右)
我有兄妹等5人,父母務農,總在為生計辛勞和發愁,和普通的阿昌族家庭無二。因為當地學生數少的緣故,學校隔年招生。1986年,7歲半的我才開始在離家約兩公裡的一所簡陋的 “一師一校”的鄉村小學上一年級。老師是半師半農,一邊教書一邊種地養家糊口。平時,每天上午上課,下午老師和學生都放假回家干活。農忙時節,則全天放假。 讀完三年級,我隻學會了加減乘除法、漢語拼音和幾個簡單的漢字。 但在班裡的阿昌族學生裡面,成績算是最好的了。
10歲半時,我有幸被“隴川縣民族小學”錄取。隴川縣民族小學為雲南省示范性全寄宿制民族小學,主要面向全縣各鄉鎮招收讀完三年級將升入四年級的少數民族學生到校寄宿就讀。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問:進入縣城求學,等於即將走出你用足跡丈量過的家鄉,未來,正在張開雙臂接納你。你是不舍還是希望早些走出?
熊順清:是的,那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但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能夠走多遠,隻有好奇和憧憬。戶撒距縣城章鳳53公裡,我父親帶著我走山路去學校。當我走到山頂時,看到縣城所在地的那個大壩子時,我震驚了,地有那麼寬,天有那麼大,外面的世界原來這麼寬闊。
在這所小學裡,我才真正開始正常的小學學習。開齊了課程,學校還有一定的補助,我記得每月隻要交30斤大米和12.5元的菜錢,就可以每天在學校吃兩頓飯。
我在縣民族小學讀了3年,每個月放假的3天,就徒步翻山越嶺,穿越大森林回家。走山路很辛苦,走到陡峭的山坡時,低年級的小朋友走不動了,六年級的幾個大哥哥大姐姐就用藤子在前面拉著我們走,大家打打鬧鬧、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中就翻越了山嶺。春天的山花爛漫,冬天的朝霞雲海。現在回想起來,這三年走過的山路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風景。
小學畢業時,“雲南教育學院附中”(雲南民族中學前身)到德宏去招生,給了隴川縣兩個名額,要招一個景頗族學生,一個阿昌族學生。省城的老師到州府芒市面試我們。
我接到面試通知時,太陽快要落山了,要求第二天就要趕到芒市,但已經找不到車去縣城了。父親怕錯過機會,所以帶著我摸黑穿越原始森林去縣城。第二天一早,又坐車趕往州府芒市,面試順利通過。我再一次很幸運地被錄取。
問:第一次走出邊疆,走進了省城,你超越了許多的鄉親和同齡人,在你眼裡和心裡,我想都是一次撞擊。
熊順清:1992年9月,父親送我到昆明,坐的是硬板凳的長途汽車,坐了兩天一夜的長途車才到省城昆明。
剛到雲南教育學院附中時,我的成績(特別是語文)比較差,又加上家庭比較貧困,我有點自卑,性格開始變得內向。但經過3年的努力,初中畢業時,我的成績在年級名列前茅,順利進入本校高中。
問:聽說,在你之前,你們村子裡從來沒有人考上過大學。你的決定父母支持嗎?
熊順清:是的,在我之前,我們村從來沒有人考上過大學。初中畢業時,父親特別希望我能考上一個中專學校,比如師范學校或衛校。因為在我們那裡成績好的學生都是考中專,讀完以后就可以到村子的小學當老師或者到鄉衛生院當護士之類,隻有考不上中專的才去讀高中。在我們縣,讀了高中能考上大學的寥寥無幾。在昆明剛好相反,成績好的學生都是讀高中考大學的。在老師們的鼓勵下,我報考了高中。為這事,我父親難過了很長時間,也焦慮了三年。他當然很希望我能考上大學,但又擔心我考不上,回到農村又不會干農活,將來嫁不出去。所以一放假,他就帶著我做各種農活。
如果當年我考不上大學,現在應該是一個勤勞的農村婦女。我明白和理解父親的一番苦心。好在,1998年,我高中畢業,順利地考取了雲南師范大學物理與電子信息工程學院應用電子技術專業。
靈魂的高度,才是人生真正的厚度
問:2001年,在大學期間,你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這對於一個邊疆民族女孩子來說,也是一種跨越,是基於什麼樣的信念?
熊順清:入黨前,有位老師說,像我這樣的人口較少民族女性,做無黨派人士將來在政治上會有一些特殊的機會,讓我慎重考慮。我把這個情況給我父親說了。他說:“你能走到今天都得益於黨的培養,一定要知恩圖報,堅決跟著共產黨走,做一名優秀的黨員。”他還說,“你現在和昆明的學生,和漢族學生享受的教育條件一樣,站在同一個平台上,要跟他們公平地競爭,不要再去想佔民族政策的優惠。”
我想想,也是啊,如果不是共產黨的政策好,我也許不識字,也許你會在某一塊田地裡看見躬耕的我。就是說,“我一直還在老地方。”
所以,大學四年,我一直努力學習,讓成績居前。因此,畢業時,我成為班上被保送讀研究生的兩名學生之一。由於之前專業是新專業,沒有研究生碩士點,我被保送去讀光學工程專業。而我對這個專業不是很感興趣,后來得知雲南民族大學數學與計算機科學學院招電子技術老師,就放棄讀研究生,到民族大學任教了。
到雲南民族大學工作,領導對我很關心和培養,兩年后,即2004年,派我到北京大學進修。2006年,我報考了雲南民族大學基礎數學專業的研究生,邊教書邊攻讀碩士學位。2009年研究生畢業時,我報考了中央民族大學中國少數民族史專業的博士。讀博期間,2010年-2011年,我到澳大利亞拉籌伯大學做了一年的訪問學者。
問:有人說“讀書是在奠定人生的基石,梳理人生的羽毛。”,在你學業有成之后,聽說你出版了兩部專著,還曾於2017年被評為“雲南省社會科學院高層次中青年學科帶頭后備人才”。是否經常想起你呼吸於其間的那塊盆地,那片天空?
熊順清:是的,鮮花感恩雨露,蒼鷹感恩長空,高山感恩大地。我已經獲得了太多,應該對國家、社會,對親人有所回報,或者有能夠回報的能力。
先說對黨的感恩吧!在澳大利亞訪學期間,有一次,我在研究所給大家介紹雲南的風土人情,講完之后,一位荷蘭來的訪問學者說:“我很向往雲南,想去看看,但是我很害怕中國共產黨。”,我就笑著反問他“您覺得我可怕嗎?”,他說:“你很友好、很親切。”后來我約他一起吃飯,給他介紹我的成長經歷以及我黨的民族政策,他很感興趣,並且說我完全改變了他對中國共產黨的印象。
無論走到哪裡,我的家鄉和我的民族同胞永遠是我最大的牽挂。作為雲南民族學會·阿昌族研究會副會長,我始終把推介阿昌族文化作為我的使命。為此,我出版了兩部關於阿昌族的專著,分別是《中國阿昌族》、《南傳上座部佛教與阿昌族文化》。此外,我還多次在國際學術會議上,做有關阿昌族歷史文化和語言的學術報告,許多學者表示,他們是通過我的報告才對阿昌族有所認識。
熊順清與外國小朋友
我現就職於雲南省社會科學院、中國(昆明)南亞東南亞研究院緬甸研究所。主要致力於緬甸民族宗教問題、中緬關系、緬甸農村發展與減貧、彝緬語支民族歷史文化等領域的研究。主持完成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項、中國社會科學院國情調研雲南基地子項目2項、雲南省社會科學院人才引進項目1項、雲南省社會科學院智庫項目5項。2017年被評為“雲南省社會科學院高層次中青年學科帶頭后備人才”
2018年,我作為志願者參加了中國援助緬甸減貧示范合作項目,在緬甸農牧灌溉部農村發展司減貧處工作一年。在我們扶貧的村子,我看到了家鄉30年前的模樣,我對那些貧困的緬甸農民充滿了同情,希望通過我們的幫助能讓他們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近處有燈火,遠處有星河
問:從微如塵埃,到燦若星辰,在你走出來后,你的家鄉有什麼變化?今后,你想從事什麼研究?
熊順清:最近20年來,國家“興邊富民”、扶持人口較少民族、“整族脫貧”等優惠政策給邊疆地區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黨的好政策下,我弟弟、侄子、侄女和部分親戚,大都讀了大學,已經工作或即將工作。我及我的一家能走到今天,得益於黨和國家對少數民族的關愛和照顧,得益於省煙草公司對阿昌族的幫扶。我的成長經歷見証了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的發展與變化。不管是依然在家鄉守候的阿昌人,還是已經走出大山的阿昌人,我們都滿懷一份情真意切的煙草情,五年來的扶貧過程,阿昌人和煙草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這是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的深情。
黨的春暉沐浴,萬物勃勃生機,如今我的家鄉如今已實現整族脫貧,省煙草公司的駐村干部又繼續跋涉在助力阿昌鄉寨鄉村振興的道路上。不僅我們這個仗劍而歌的民族,還有許多少數民族通報,都可謂是載歌載舞感謝盛世。今后,我會關注和從事教育對人的造化,不僅是阿昌族的教育,還要關注雲南所有少數民族的教育,我希望為此盡一份力。且行且惜,如此甚好!
新聞鏈接:從2015年7月起,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以建設“幸福阿昌”為載體,在德宏州阿昌族聚居地區全面實施“基礎設施、民居保障、產業增收、綜合推進”四大工程,德宏州阿昌族貧困發生率由2014年的17.95%下降至2019年的0.53%,如今已實現整族脫貧。同時,雲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 )投資修建了多所學校教學樓和學生宿舍、教師宿舍、食堂、運動場,還為學校添置了電腦、多媒體教學設備、學生桌椅。對農村戶籍的880名在校大學生每人每年給予5000元的助學補助。(庄浩 王東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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