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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劇“穿越式”敘事要“爽”而有度

2025年04月23日08:41 |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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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影視劇“穿越式”敘事要“爽”而有度

【文藝觀潮】

近期,國家廣電總局網絡視聽節目管理司發布管理提示,針對“穿越”“重生”類微短劇同質化、懸浮化現象提出了批評,讓“穿越”題材的相關話題成為焦點。

在大銀幕和小熒屏上,主角因為某種原因跳轉到一個或多個“平行時空”的“穿越”故事已掀起了一波又一波觀看熱潮。在再造“穿越”的非線性時空時,創作者充分發揮想象力,創造出多種故事變體。像電視劇《慶余年》《贅婿》一類,帶著現代記憶和科技進入不確知歷史時空的就是“架空”﹔像電視劇《度華年》《九重紫》這樣,重回自己過去某個人生階段的就是“重生”﹔與電視劇《永夜星河》類似,穿進小說和游戲世界的就是“穿書”﹔像電影《從21世紀安全撤離》《刺殺小說家》那樣,用某個特定手段、特定地點鏈接古今時空的,則為“正穿”“反穿”“來回穿”的復合呈現提供了條件……然而,部分影視創作將“穿越”尤其是“重生”設定簡化成賦予主角“金手指”的手段,進而演變為欲望與幻想敘事的“催化劑”,這種為爽而穿、胡穿亂穿的做法引發業界和觀眾的爭議。

作為跨文藝類型的常見故事形態,“穿越”本身無可厚非,也並非如人們刻板印象中僅有滿足幻想的心理補償功能。要創作好“穿越”題材的作品,關鍵是要融入諸如時間觀、歷史觀、人的主體性等嚴肅主題,使其更好地承載和傳播主流價值觀。

要打破圍繞爽感和幻想建構的創作成規

需要明確的是,“穿越”既非中國文藝創作獨有的現象,也並非數字媒體時代的特殊產物。無論是中國古典志怪小說《酉陽雜俎》《幽明錄》《聊齋志異》,還是西方通俗小說《康州美國佬在亞瑟王朝》《時間機器》,都包含大量“穿越”情節。在世界電影舞台上,“穿越”題材更是單成一列,涌現出《源代碼》《前目的地》《蝴蝶效應》《穿越時空愛上你》《時間旅行者的妻子》等經典之作。

網絡文學將“穿越”發展為一種極具代表性的文體特征。在網絡文學中,穿越演變出重生、穿書、快穿、無限流、架空等亞類型,穿越方式更是可以分為正穿、反穿、來回穿、單人穿越、群體穿越等形式,讓人眼花繚亂。

國產影視劇的“穿越”熱與網絡文學改編的浪潮相伴相生,因此也一定程度上承襲了“穿越文”的一些創作成規。比如,為了保証“穿越”的代入感,“穿越文”的主角在現實時空一般是個困於瑣碎的平凡人。再比如,為了保証爽感、便利創作,“穿越”更多地讓主人公穿越回過去。還有,為了達成幻想,在故事結尾處主角至少要在“穿越”回去的時空中,擁有世俗意義上的“大團圓”結局。

這些“穿越”敘事創作成規的形成,都是以保証爽感和幻想的完整性為前提的。它一定程度上折射了觀眾想通過“穿越”逃離庸常現實,成為在宏觀歷史和個體命運上的“先知”,彌補人生遺憾,乃至獲得“游戲人生”體驗的心理動因。但必須意識到:爽感敘事和幻想滿足並非“穿越”的本體屬性。“穿越”的基本要素隻有三個:非線性的時間、空間的跨越,以及“穿越者”意識的連續性。從這個角度來看,“穿越”當然可以指向未來,“穿越者”可以是任何身份,“穿越”的結果自然也可以在宿命難改和命途重塑間做選擇。沿著舊地圖,一定找不到新大陸。相較於網絡文學,要在受眾更廣泛的影視藝術中引入“穿越”敘事,必然要符合影視藝術的創作規律。

應跳出“白日夢”式爽感敘事,嘗試切入嚴肅話題

如果把“穿越”敘事置於“時空旅行”的母題下來討論,會發現用其切入嚴肅話題討論並非難事。“穿越者”和科幻敘事中的“時間旅行者”並無本質區別,同樣要經歷線性時間的變形,異質空間的碰撞,要接受記憶的組接和身份的再造。他們或要見証因果倒置的人生,或要預覽本不可知的命運。無論圍繞哪一方面展開想象和思辨,都有廣闊的創作空間。因此,跳出迎合“白日夢”的爽感敘事窠臼,“穿越”才能找到開啟嚴肅話題的鑰匙。

近年來,無論在大銀幕還是小熒屏,以“穿越”切入嚴肅話題的敘事探索並未間斷。在大銀幕上,國產“穿越”題材創作經歷了從集體“重生”到復雜“穿越”的轉向。前一類電影,以《夏洛特煩惱》《乘風破浪》《你好,李煥英》等為代表。這類電影重復著彌補人生遺憾的主題,幾乎無一例外地讓主角們回到過去,重新領悟人生,完成心理療愈。后一類電影,則以《刺殺小說家》《從21世紀安全撤離》等為代表。這類電影更多地在“穿越”的時空架構上進行探索。《刺殺小說家》的故事建構在小說異世界和現實時空的相互影響上,算是“穿書”的一種變體。《從21世紀安全撤離》則戲仿了電子游戲般的時空結構,主角們在現在和未來之間的“穿越”,就好像反復進入和退出游戲世界,時空則在“來回穿”中形成了嵌套結構。這些作品都並非對欲望和幻想的簡單滿足,而是實現了向命運因果和時空關系思考的深度挺進。

在小熒屏創作中,也有部分作品嘗試了對嚴肅主題的融入,如看似“穿書”實為科幻的《慶余年》。這部劇將具有現代思維和知識儲備的主角范閑,“丟進”了架空的封建王朝。這個架空朝代不是過去,而是人類文明毀滅后的未來。創作者既通過范閑對大歷史的參與,討論了個人意志與文明進程的關系,也實現了通過“穿越”反思歷史、預言未來。再比如,以逆時序“穿越”挑戰線性敘事陳規的《古相思曲》,講述了現代時空中的歷史暢銷書作家多次“穿越”至架空朝代南晟,與生活在那裡的女主角相愛的故事。劇中特殊的逆時序“穿越”既抒情性地慨嘆了愛情中的“錯位”遺憾,也讓《古相思曲》擁有了正序、倒序兩種不同的觀看方式。除此之外,在現代題材中,還有用“平行時空”架構提出“我是誰”之問的《天才基本法》,以及以“時間循環”結構將“我能做什麼”這一主題極致呈現的《開端》等。這些作品為如何在“穿越”架構下打開嚴肅敘事空間做出了示范。

不僅僅是一種想象性滿足,也要提供有益的現實啟發

值得注意的是,近兩年微短劇的爆發式增長,一定程度上改寫了“穿越”題材影視創作的探索進程。盡管,微短劇創作中不乏《你好,蘇東坡》《重回永樂大典》《濱海如夢令》等“穿越”題材精品,但仍存在為爽而穿、胡穿亂穿的現象。部分微短劇創作者將“穿越”視為為觀眾提供即刻反饋和情緒滿足的手段,不顧生活常識、歷史邏輯,讓主角在過去時空“縱橫天下”。更有極少數創作者為了追求爽感,甚至不顧現實邏輯,讓“穿越”單純成為主角滿足私欲、報仇雪恨的工具。在算法加持的分發邏輯下,這些作品攫取了相當一部分觀眾的注意力。這不僅加深了市場對“穿越”題材的刻板印象,也打擊了創作者的探索積極性。

一切“穿越”都應當是有所指的虛構,再恣意的“時空旅行”,本質上都是當下在過去和未來的回響。向內探索,“穿越”類故事包含的時空結構靈活性、肉體和靈魂的碰撞、人生多重選擇的可能性等主題,具有相當豐富的探索空間。向外延展,“穿越”所提供的極致戲劇情境,恰恰提供了一種審美距離,以寓言方式演繹、探討一些現實話題,激發觀眾思考。

在未來“穿越”題材影視創作中,我們既期待看到指向過去的“穿越”,也期待看到面向未來的“時間旅行”﹔既期待看到以人生重啟和個體救贖為目的的“回溯過去”,也期待看到融入民族家國想象的“展望未來”﹔既期待看到天馬行空的人生“副本”,也期待看到“西西弗斯式”的命運反抗……要知道,通過“穿越”敘事提供的問題解決方案,不僅僅是一種想象性滿足,也能對現實有所啟發。 (作者:卞芸璐,系山東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講師)

(責編:木勝玉、朱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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