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邊遠民族縣的教育信息化探索

2020年06月22日10:02  來源:中國青年報
 
原標題:一個邊遠民族縣的教育信息化探索

  地處中國西南邊陲、中緬交界之處的滄源,素有“世界佤鄉”之稱。近年來,脫貧攻堅讓這個直過民族地區實現了跨越式發展,阻斷代際貧困傳遞的教育扶貧也在不斷推進,教育信息化被視為其中的關鍵一環。目前,當地已實現網絡教研、名師網絡課堂、創客教育、智慧校園的全覆蓋普及應用。

  信息技術為這個邊遠民族縣的教育面貌,帶來了怎樣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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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六一兒童節前夕,雲南省滄源佤族自治縣勐董鎮中心完小舉行了一場“雲端家長會”。

  這場“家長會”上,當地的留守兒童在屏幕上看到了在外打工的父母。屏幕那邊的家長,有的在工地、有的在工廠流水線上,“屏幕這邊孩子,一開始有點不適應,但后來情緒都上來了,有陌生也有驚喜,(我的)內心被觸動了”。作為這場“雲端家長會”的策劃人之一,楊金勇在教室外全程觀看。

  兩年前,這名中央電教館的80后干部來到滄源縣挂職副縣長,他在這裡干的依舊是“老本行”——教育信息化。

  地處中國西南邊陲、中緬交界之處的滄源,素有“世界佤鄉”之稱。近年來,脫貧攻堅讓這個直過民族地區實現了跨越式發展,阻斷代際貧困傳遞的教育扶貧也在不斷推進,教育信息化被視為其中的關鍵一環。“目前,滄源已實現網絡教研、名師網絡課堂、創客教育、智慧校園的全覆蓋普及應用。”楊金勇說。

  信息技術為這個邊遠民族縣的教育面貌,帶來了怎樣的變化?

  起步,過電腦關

  滄源縣的教育信息化摸索是從“有設備”開始的。電腦是信息化的基礎設備,而在2011年以前,滄源縣的大部分老師都不具備這個基礎,“甚至沒見過電腦”。

  陳世民是當地教師中較早接觸電腦的人。2008年,時任滄源縣岩帥鎮一所中心完小校長的陳世民,到雲南師范大學附屬小學參加培訓。當時,雲師大附小已經開始用信息化手段教學,而滄源縣很少有學校配備電腦機房、多媒體教室等。陳世民當時判斷,“以后我們的教育趨勢可能就是信息化”。

  2011年,陳世民調到滄源縣糯良鄉工作。這一年,該校的78名專任教師人手一台筆記本電腦,他們開始嘗試用電腦備課。“面對這個新鮮事物,大家不熟悉,一開始連打字都不會,推進過程也比較難”。

  “一級一級培訓,一級一級過關”,年輕教師成為教育信息化的第一級,他們在縣裡參加培訓后,再回校教其他教師。

  為了檢驗與鞏固培訓結果,一場關於筆記本電腦操作等有關應用的分批考試在2011年9月下旬開考,一直持續到來年的五六月份,滿分100分,90分過關。

  考試批次按照年齡劃分,當時不到40歲的陳世民在第二批考,他考了98分。“2分扣在了PPT制作的超鏈接環節,我成功插入了視頻,但點擊后無法放出聲音”,陳世民記得,教師們一般會在插入圖片環節出錯,“往往找不到圖片所在的位置”。

  陳世民認為:“我們那時大部分人還是停留在學會的階段,掌握了信息化設備的基本操作、能用電腦備課,但往后推進時,就發現更難的是資源運用。”

  這也和楊金勇剛到滄源縣時的觀察相一致,“基本的配備已經達標,但缺的是質量”。楊金勇記得,縣裡所有學校均有電腦機房,且人均生機比符合國家標准,多媒體教學設備、實驗儀器等已經全覆蓋。“滄源縣的中小學已經達到‘有沒有’的基本層次,到了教學質量、師資水平‘好不好’的第二階段。”

  “原來課文還可以這麼講”

  在教師過了電腦關后,搜索網上教案成為備課的重要環節。“但基本都是在百度裡搜,搜到的資源也比較零碎。”陳世民說。

  備課質量真正有所提升,是從2016年開始的,當時教育部的國家數字教育資源公共服務平台開始在滄源部署。通過觀看講課視頻,陳世民注意到了差距。

  比如講授課文《坐井觀天》時,陳世民主要講解生字與課文大意,“讓孩子有感情、流利地朗讀就完了,但其實這篇課文還可以繼續拓展”。在一些視頻資源裡,有的老師講述了青蛙在井底“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進而引申到“青蛙跳出井底之后,發現外面的世界其實很美”。

  “我才發現,原來課文還可以這麼講,我們之前講課的視野太狹窄,思路沒打開,可以說只是教教材。”陳世民開始思考,教材只是教學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在課堂上與學生對話、給孩子啟發。

  這時距離陳世民初執教鞭已經過去了20年,這些年他一直希望找到更多資料作為教學參考。1996年初登講台時,全校隻有他一個教師。“我那時候19歲,就算是校長了,一個人就是一個校點。”他一個人教4個班,50多個學生,教案隻能靠自己琢磨。后來他輾轉多個鄉鎮任教,規模最大的那所學校,共有9名教師,“但還是沒有參考資料”。

  對陳世民來說,數字資源裡的視頻課還讓他聽到了更為豐富的教學語言,“很貼近孩子,有些我們都想不到”。這個老教師對視頻裡一些教師的提問印象深刻,比如有人在上課前問孩子“喜歡什麼樣的老師”,繼而追問:“你們知道老師喜歡什麼樣的孩子嗎?”還有人在講完知識點后問學生:“覺得老師講得好嗎?講得清楚嗎?”

  “但我們過去往往是問學生‘你聽明白了嗎’,更多是命令式的。”陳世民說,這些視頻裡的教師是站在孩子的角度提問,這樣能吸引學生,也讓聽課變被動為主動。

  培養“明白人”

  從擁有第一台筆記本電腦到現在使用智能化應用,滄源縣的老師在熟悉的講台前經歷著不同的教學方式。如今,教育信息化手段“大家逐漸都認可,開始應用”,但陳世民坦言,推進過程仍阻力重重。

  在楊金勇看來,教育信息化是一種公共服務,要在全縣實現均等化,需要縣政府出面強力推進,也需要縣教育局組織協調。他設想,要找到當地每個學校的“明白人”,培養他們運用數字資源優化創新教育教學。“這些骨干教師懂理念,會操作,能指導其他教師”。

  陳世民帶頭學打字、裝軟件,他已體會到了信息化辦公的高效,可也笑稱自己還不算“明白人”,“信息化素養還要繼續提升”。

  “現實環境沒帶來危機與動力,而且教育信息化不僅是教師個體教學方式的轉變,還涉及到教學組織流程、教學管理方式、考評方式的變化。”楊金勇說。

  這次疫情嚴重影響了線下教學,卻成了推廣教育信息化手段的契機。

  “以前教師找到的資源比較零散,找不到特別合適的,這次疫情之下,全國的教育資源開始大規模開放,各級平台都上線了一些針對性強的好資源,其中包括一些原來收費的資源。”開學近3周,楊金勇發現,有的老師在假期利用數字資源,已提前把一學期的課都備好了,“備課,教研、家校互動都比往年更加從容”。

  真正的“互聯網+教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一些過去使用率不高、近乎閑置的智能化系統也在疫情期間用起來了,其中包括去年5月在全縣中小學推廣應用的騰訊智慧校園系統。疫情防控期間,全縣各校的會議直播、網絡教研等均在該系統完成。

  陳世民已經習慣使用智能化應用來管理校園,從2019年下半年以來,他每天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進入智慧校園App的考勤界面。“我們學校過去沒有圍牆和大門,很難時刻關注大家的出入情況,但現在我能馬上知道”,陳世民記得,剛開始老師很不習慣,“(有人)說今天遲到了1分鐘,我們校長居然知道”。

  現在陳世民還可以在手機裡查看各個教師當天的講課內容、批改作業情況。

  時下流行的編程課,也走進了滄源小學生的課堂。

  去年10月,在騰訊教育的支持下,全縣小學三至六年級學生開始接觸編程,學得好的學生可以進入社團,學習更高階的物聯網、開源硬件等課程。這也是楊金勇推行的“創客教育”的重要內容,據他了解,這樣在全縣推廣創客教育,在雲南省是唯一一個。

  滄源教育信息化扶貧模式獲得了2019年度雲南省基礎教育教學改革成果二等獎,但楊金勇覺得:“當前全縣的教育信息化應用水平總體上仍處於‘教育+互聯網’階段,還未達到‘互聯網+教育’的水平”,楊金勇認為,因為通過信息技術與引進的資源,教師仍在優化過去的教育教學方式,比如提高講課質量,但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教學結構,“仍是傳統的以教師、教材、考試為中心”。他理想中的“互聯網+教育”更多是一種個性化教育,在智能技術支持下以學生為主體,關心學生的興趣。

  在楊金勇看來,像滄源縣這樣剛剛脫貧摘帽的地方,發展教育時不能好高騖遠,要利用信息化手段,先把“好不好”的問題解決,再在發展中探索個性化人才培養的方向。(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朱彩雲)

(責編:木勝玉、朱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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