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一年短篇小說的新和異,不妨看這20篇

2020年05月12日10:32  來源:中國青年報
 
原標題:過去一年短篇小說的新和異,不妨看這20篇

  張莉

  要從一整年文學期刊發表的幾百部短篇小說中,選出夠格列入年選的20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張莉編選的這部《我亦逢場作戲人——2019年中國短篇小說20家》,收錄了20名作者的20篇作品,選擇標准是“新異性”。

  張莉說,“新異性”實際上指的是小說調性,但什麼是調性,卻很難用學術術語來表達,“與語詞的選擇、使用、配比,語句的長短節奏,作品的整體范圍等都有關系”,微妙而含混。隻有一點是肯定的——一定不是“同質化”的。

  “現在的短篇小說創作同質化比較嚴重,題材上喜歡扎堆兒,寫人際關系、男女交際、婚姻出軌、買房子、孩子成長困擾,等等。而且,各個文學期刊各有偏好,一些作者也會為了發表去‘量身定制’,其實這對文學整體發展是不利的。要成為一個好作家,寫出好作品,就要有獨樹一幟的美學風格。”張莉說,“新異性”,一方面是題材,另一方面是語言。

  在《我亦逢場作戲人》中,從50后的鄧一光、張檸、寧肯,到60后的遲子建、邵麗﹔從70后的李修文、徐則臣、弋舟、張楚、張惠雯、李宏偉,到80后的雙雪濤、班宇、張怡微、董夏青青,乃至90后的李唐,20位作家年齡跨越幾十年,但是,仍以70后和80后為主,因為他們是當下文學力量的中堅。

  張莉表示,對成名作家和新作家兩個群體,入選要求是不同的。對於成名作家,她要求他們的作品要有別於其以往風格,要有進步、有突破,“絕不能因為作家有名,他以慣性寫出來的作品也入選”。

  於是,我們看到,《風很大》寫了一個在台風天仍能氣定神閑思考問題的年輕工科女博士,那種城市感和現代氣息,完全不像出自60歲人之手,寫得很英氣、很帶勁兒,令人驚艷﹔張檸的《劉玉珍,叫你那位羅長生來一趟》,則講述了一個農村婦女的痛苦際遇,在非常短的篇幅裡,小說家完全用對話推動故事,文體表達頗為新鮮。

  年選的名字,來自李修文的同名短篇《我亦逢場作戲人》,小說家用“說書人”的方式,講了一個今日的“桃園三結義”的故事,講述了藏於歷史深處的中國式情感如何在我們時代的流傳。張莉說:“這部小說調性復雜迷人,有深深的悲哀和悲涼之感,它與當下大部分小說的創作追求都不一樣,你會看到作家回到中國敘事傳統的努力。”

  對於新一代作家,張莉要求,首先得在一個基本的寫作水准之上,要有一定的文學追求,然后看作品是否在文體和內容有開拓,是否有新的文學元素,“如果作品能構成一種沖擊力,那麼其他方面有些許缺陷也無妨”。

  盧德坤的《逛超市學》,寫了現代城市中,一個現代人是如何逛超市的,小說展現了一個孤獨的人但更是一個無處不在的、普遍意義上的人﹔陳崇正的《念彼觀音力》,用另一種現代、隱晦但又極為冷靜的方式,書寫了當今農村女性的復雜情感際遇﹔而清華大學在讀博士生林培源的《誕生》,則把他對怎麼寫小說的思考和小說內容連接到了一起,作了文本上的創新。

  張莉認為,作家間微小的代際差異是存在的,有的題材比如王姝蘄的《比特幣》、李唐的《替代者》,一看就是年輕作家會寫的題材,但是,代際差異也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明顯,“作家們年齡差距畢竟也隻在二三十歲,這對文學史來講根本算不上代際,畢竟大家都生活在同一個時空”。但她仍發現,85后的作家們,更追求文體意識,即形式的創新﹔而年齡稍大的作家,則重視語言本身的准確性,在細微處精益求精。

  “大眾的、通俗的文學作品,往往是不追求也不鼓勵新異,因為它追求的是市場,是‘低就’,要爭取最廣泛的讀者。”張莉說,“但純文學作家不同,他要與陳詞濫調搏斗,他的作品應該要有‘辛辣味’和‘新異度’,這樣才會對讀者構成智力和審美的挑戰﹔當然,這可能也意味著這樣的作品會失去市場。事實上,有這種寫作追求的作家也往往是孤獨的,而我做的年選,最終目的就是希望對這些作品進行美學上的回應,我想告訴大家,這樣的作家值得尊敬,這樣的作品值得閱讀。”

  回顧中國百年新文學史,張莉覺得,魯迅的《故鄉》大概是最具迷人的小說調性的。賀知章的《回鄉偶書》,寫的是千百年來中國文人對“逝者如斯”的感嘆,這是一個高度﹔而魯迅別出蹊徑,寫下的是人與故鄉之間的另一種生疏,這無疑具有現代性。

  《故鄉》裡有親人、朋友在時間面前的分離,還有人心與人性在時間面前的深度磨損。在《故鄉》中,魯迅用一種新鮮的語法和敘事引領他的讀者“走異路,逃異地,尋求別樣的人們”,那是長久以來被中國古代文學忽略的人和世界。

  而汪曾祺的《聊齋新義》,是對《聊齋志異》的重寫嘗試,可以看到同一內容、不同寫作方式帶來的新異效果。《雙燈》一則的結尾,狐仙與男人相歡半年后話別,這屬於“聊齋”中的常見場景,蒲鬆齡寫的無非是“姻緣自有定數”“留之不得,遂去”雲雲。汪曾祺卻加了兩人的對話:

  “我喜歡你,我來了,我開始覺得我就要不那麼喜歡你了,我就得走了。”

  “你忍心?”

  “我舍不得你,但是我得走。我們,和你們人不一樣,不能湊合。”

  平白朴素,動人心魄——這大概就是新異性的魅力吧。

  張莉說,《我亦逢場作戲人——2019年中國短篇小說20家》強調“新異性”,其實也代表了對中國當代文學的一個期待,要有內容和形式的“新”與“異”, “作家的‘新異’也許暫時會被質疑,這沒什麼。但這樣的追求要有,好的藝術家永遠都要有一騎絕塵的先鋒精神”。

 

(責編:木勝玉、朱紅霞)

推薦閱讀

飛向藍天的“卓瑪”(身邊的小康故事)  “卓瑪,飛機能飛多高啊?”“卓瑪你去過哪些城市了?”……每次回家,格茸卓瑪仿佛是村裡的“明星”。 格茸卓瑪的家鄉在雲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香格裡拉市小中甸鎮團結村。這個很多人沒有坐過飛機的村子,卻走出了一位在飛機上工作的女孩。 作為東航…【詳細】

要聞

雲南新增19例境外輸入確診病例  人民網昆明7月27日電 (符皓)據雲南省衛生健康委員會通報,7月26日0時至24時,雲南無新增本土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和無症狀感染者。新增境外輸入確診病例19例、無症狀感染者3例。確診病例治愈出院2例(境外輸入),無症狀感染者解除隔離醫學觀察2…【詳細】

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