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發現一個草叢深處的“社交空間”

2020年05月12日10:32  來源:中國青年報
 
原標題:《四象》:發現一個草叢深處的“社交空間”

  《四象》 梁鴻著  花城出版社2020年3月出版

  讀《四象》有一種奇妙的視角感受,情形類似於孩童捉迷藏時俯臥於草叢間看外面的世界:看到清瘦的草根因距離眼睛過近而變得碩大如樹木,看到虫子從身后跳出蹦向遠方,看到晨昏在舉行神秘的交接儀式……年輕人玩的電子游戲有一種觀察方式叫“草叢視角”,《四象》則像是一部從草叢中生長出來的小說。

  作為非虛構作家,梁鴻的第一部長篇《梁光正的光》仍有一定紀實色彩,但在第二部長篇《四象》的時候,她表達出了對文學性的強烈追求,也就是說,梁鴻第一次無比投入地進入一個她想象中的文學世界。她想擺脫熟悉,她對文學的陌生化的向往,以及一名作家“五官全開”后的敏感,都在《四象》裡有了呈現。

  那些不曾在《出梁庄記》等非虛構作品裡出現的景物、抒情、想象力,都裝進了《四象》裡。但《四象》並未因此顯得過於放縱,梁鴻小心而又自由地打開了梁庄在文學層面上的另一面。她控制住自己找到另外一枚進入梁庄的鑰匙之后的喜悅,讓文學的汁液通過細密的血管輸送到整部小說的每一個角落。因此《四象》的閱讀容易給讀者帶來輕微的蕩漾與暈眩,如同書裡描寫的“綠獅子”,奔跑的綠色波濤,讓藏在草叢裡的孩子,因感到世界過於宏大而呼吸急促。

  草叢的氣息籠罩著《四象》裡的村庄,這股氣息把一切污濁沖刷得干干淨淨。土壤如同一塊切開的面包一樣被捧到讀者面前,砂石、草根、虫子、尸體,等等,構成了草叢之下的另一個世界。就連書中人物清理骷髏頭的過程,讀過去也不覺得有任何的不適感。死亡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容易讓人產生不潔感的,但《四象》中的死亡,是潔淨且帶有香氣的,青草的香與女孩子的香,讓死亡如同白綢緞一樣柔軟可觸。

  《四象》中的4名韓姓主人公,組成了一個“神聖家族”,IT精英韓孝先、基督教長老韓立挺、留洋武官韓立閣,以及熟知植物的女孩韓靈子,他們一起守望著一個類似於《百年孤獨》中描寫過的村庄。他們遇到過戰爭、背叛、離別,但他們一直孤獨而自在。他們會在石頭上寫信,在土壤中通過靈魂竊竊私語。時代進入到光纖縱橫、夜如白晝的時期,但在梁庄內部,卻永遠存在一個活躍於草叢根莖部分的“社交空間”,在那裡,親人可以相逢,故事四處流傳。

  《四象》的故事不是寓言,而是一個童話,這個童話的顏色不是黑色的,不是白色的,而是灰色的。灰色的安靜之下,有著好奇心在躍躍欲試,它不斷放大著讀者的毛孔,把讀者的感受力一次次地打開、再打開,直到讀者與作者進入到同一個情緒節奏中去,兩者才能實現一種類似於童年玩伴式的默契與樂趣。

  好的小說會讓讀者變成嚴肅的大人,更好的小說會讓讀者變成孩子,《四象》不是梁鴻的一次寫作試驗,而是她經過長期准備之后一顆文學童心的爆發。

  把《四象》列為先鋒寫作,是對《四象》的誤會。《四象》的表象是晦澀的,但目的不是為了阻擋讀者或者制造障礙,而是引導讀者找到最佳的閱讀入口。當讀者完全沉浸於這個故事成為“神聖家族”一員之后,會發現《四象》其實是一部向傳統致敬的小說,“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自然與風水,古老的生活方式,人們看待命運的眼光,曾被一代代人的文學作品所描述,如果說《四象》所刻畫的傳統較之以往的區別,在於它找到了跳脫凝滯的辦法,讓曾經沉重的、腐敗的、不潔的一切,都變得新鮮、靈動起來。

  有什麼比已經變得遙遠而渺小的村庄,重新又新鮮靈動起來更讓人激動?在《四象》中,梁鴻讓我們看到了故鄉的永恆,以及另外一種可能。(韓浩月)

(責編:木勝玉、朱紅霞)

推薦閱讀

飛向藍天的“卓瑪”(身邊的小康故事)  “卓瑪,飛機能飛多高啊?”“卓瑪你去過哪些城市了?”……每次回家,格茸卓瑪仿佛是村裡的“明星”。 格茸卓瑪的家鄉在雲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香格裡拉市小中甸鎮團結村。這個很多人沒有坐過飛機的村子,卻走出了一位在飛機上工作的女孩。 作為東航…【詳細】

要聞

雲南新增19例境外輸入確診病例  人民網昆明7月27日電 (符皓)據雲南省衛生健康委員會通報,7月26日0時至24時,雲南無新增本土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和無症狀感染者。新增境外輸入確診病例19例、無症狀感染者3例。確診病例治愈出院2例(境外輸入),無症狀感染者解除隔離醫學觀察2…【詳細】

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