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一基层干部倒在“疫”线：倒下前，他像陀螺一般未曾停歇

　　▲曹永在金马寺大村1号统建房清理卫生死角。

　　▲曹永在金马寺大村6号院宣传动员。

　　▲曹永对辖区公共区域进行消毒。

　　▲曹永在辖区内张贴《致市民的一封信》及疫情防控温馨提示。

　　没有人生来勇敢，只是因为他们身后有想要保护的人。

　　2月15日上午，昆明官渡区金马社区的疫情防控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防控队伍中，却再也没有了金马寺大村居民小组党支部书记曹永的身影。

　　连续奋战13天后的2月4日上午，曹永像往常一样早早带领工作人员投入战“疫”。完成第二轮清洁消毒返回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揭开茶杯喝上一口热茶，他突然晕倒了。被紧急送往延安医院抢救后，病情曾一度好转，在所有人都盼望着他能早日出院的时候，2月14日凌晨零点40分，病情急转直下，来不及告别，曹永把自己宝贵的生命和那颗滚烫的心，永远留在了热爱的岗位上。

　　向险而行，奔忙在抗“疫”路上的曹永，生命永远定格在了54岁。他是82岁卧病在床老人口中“孝顺听话”的儿子，是女儿心中那个疼爱却不溺爱、打95分的父亲，是妻子心中那个对自己有亏欠却又让自己深爱的丈夫，但他更是人民的好公仆。

　　连续工作13天

　　倒在战“疫”一线

　　2月4日上午9点，曹永像往常一样，和金马寺大村居民小组小组长可乔永按时来到金马社区，开始一天的工作。在往喷雾器中灌入20公斤消毒液后，他们背上喷雾器，前往各自负责的片区喷洒消毒液。

　　在曹永负责的金马寺大村片区，有7个居民小区和一个800米长的路边过渡菜市场。由于7个小区都没有电梯，曹永和同事需要背着20多公斤重的喷雾器爬到顶楼，逐一对每层楼道进行消毒。

　　当天上午11点30分，当曹永等人喷洒完第三罐消毒液返回居民小组办公室后，曹永抬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突然晕倒了。

　　疫情防控工作，是一次与疫情的赛跑——每分每秒都耽搁不得。

　　从1月23日到2月4日，整整13天，曹永都在跟疫情赛跑，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

　　“师傅，最近疫情严峻，出门一定要戴好口罩，大意不得。”“老人家，买菜不方便就别下楼了，我们可以帮忙买。”……这些话，曹永每天都要重复很多遍。疫情防控初期，他和同事负责对金马寺居民小组161户532名居民进行防控排查、劝说聚集群众、印发张贴宣传单等工作。为了不漏报一户居民状况，他和同事值守到天黑，等到白天没人的房间亮起了灯，再去排查。

　　转入对社区消毒的工作后，他们背着喷雾器对辖区建筑物进行全面消毒。每天早上一到岗，他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小组成员到菜市场巡查，逐一给商户摊点喷洒消毒药水，耐心向菜贩、买菜居民宣讲防疫注意事项。忙完后，再沿着金汁河走到各老旧小区，一单元一单元地进行消毒。

　　有一天，他和可乔永在菜市场看到一个把口罩拉到下巴的老大爷后，两人便赶紧上前劝说：“大爹，现在是疫情期间，你还是要戴好口罩啊！”没想到大爷说：“我有心血管疾病，戴着口罩呼吸不顺畅，太闷了。”可乔永刚想说“你就不怕被传染吗？”曹永已经笑着说：“您有心血管疾病更要注意了，新冠肺炎还会引发很多并发症。老年人这个时候保护好自己，也是给子女帮忙。”老大爷听后，点了点头，戴上了口罩。

　　见到小广场上有一群老人聚集，虽然都戴着口罩，但曹永还是上前劝说：“大爹，我知道大家都是窝在家里好长时间了，但麻烦你们再忍忍。这个时候在一起吹牛还是有风险的，国家动员力量那么大、出动那么多人来搞防疫，如果再有病毒扩散，很多努力都前功尽弃了。”通过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老人们散去各自回家。

　　可乔永说，喷洒消毒液的时候，曹永特别细心，单元门头、楼梯栏杆、居民家的门把手都不会放过。一天下来，手机计步器经常显示步数超过两万，晚上九十点回家的情况并不少见。

　　尽管每天“连轴转”，但曹永仍然觉得“不放心”。金马寺大村内依然有无物业管理的老旧小区，还有一个小型菜市场。老旧小区封闭管理难度大，菜场人多，风险比较高，这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他说，菜市场商户的垃圾桶各自管好问题不大，但垃圾房的消毒杀菌必须加强。因此，除去街道环卫站对垃圾房进行消毒杀菌外，曹永每天也来对这里进行无死角消杀，不仅对垃圾房内部消毒，包括内外墙壁，周边地面都喷洒大量药水。

　　20多公斤的喷雾器不轻不重，但时刻背着也不是一件轻松事。可乔永说，四五个小时下来，衣服都要湿透，大冬天汗珠都顺着额头流下来。

　　疫情暴发初期，曹永敏锐察觉到防疫物资越来越紧缺，而防控工作又一点松懈不得。他跟同事一起紧急找到物资供应商，反复沟通，想方设法提前备了一些防疫物资。

　　这段时间曹永和妻子温春兰的交流也总离不开疫情防控。“有好几次他都和我说，有的人特别犟不爱戴口罩，有些地方还要消除隐患。”温春兰回忆，自己劝他身体为重，但怎么也没想到，经常夸自己有着“国防身体”的曹永，竟会突然病倒了。

　　其实，曹永是有正当理由请假的。家里82岁的老母亲卧病在床需要照料，如果他不主动请缨，怎么都能说得过去。

　　那几天，曹永早出晚归，天刚蒙蒙亮就出门，温春兰还在睡梦中。温春兰至今非常自责：“如果那天早上和他说上几句话，也许就能发现他身体有异常了。哪怕提醒他一句话，也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

　　没人知道，那天上午，曹永是否已经有点不舒服了，同事们只知道，曹永一如往常把最重要的消杀工作做完了。

　　倒下前，曹永依然像“陀螺”一般，未曾停歇。

　　病床上 他放不下的还是工作

　　2月4日，曹永被送至医院抢救后，一度处于昏迷状态。但当他醒来后，关心和记挂得最多的还是当前的疫情防控工作。

　　“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了？”2月5日下午，在病床上苏醒来的曹永问妻子温春兰。当妻子告知他住在延安医院，病情较为严重时，曹永愧疚地说了一句：“唉，添乱了。”

　　得知曹永苏醒后，可乔永2月6日到病房探望他。等可乔永询问病情后，曹永让他转告大家，疫情期间要减少人群聚集，不用到医院看他了。接着，曹永又把话题转到工作上，嘱咐他，口罩快用完了要多到商店看看，即便贵一点也要买，买来还要省着点用。可乔永安慰他，疫情防控的事情不用操心了，他的岗位也有人顶上，一定要好好养病。曹永说：“你们都在一线，我是支部书记，我怎么能临阵脱逃？”

　　经医生诊断，曹永的病情为主动脉夹层破裂。妻子温春兰回忆，当曹永得知自己病情后，只是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病挺严重，脸色沉了下来，但他什么都没说。事实上，曹永时时刻刻都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翻身都很困难。

　　住院期间，女儿曹晓蕾已经记不得自己签了多少回字了，因为医生不断告诫，曹永病得很重，哪怕是从住院楼到CT室检查的一小段路，都可能随时要了曹永的命。

　　鉴于曹永的身体情况，医生决定2月14日进行手术。由于血浆紧张，2月13日金马社区十多名党员群众自发到昆明市血液中心为曹永献血，大家都盼着，这个始终放不下工作的好书记能早点好起来。

　　谁也没料到，2月13日晚，曹永病情突然恶化。温春兰清楚地记得，这是丈夫住院以来，第一次说：“我好累、好累……”温春兰还宽慰他：“打了针，容易困。”14日凌晨，经医生全力抢救，曹永还是离开了这个他充满牵挂的世界。

　　消息很快传遍了金马社区，大家都不愿相信：曹书记这么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不少人打电话向可乔永和其他社区干部求证。社区干部回复后再三嘱咐，大家的心意会转达给曹永的家人，但疫情期间希望大家不要聚集。

　　14日下午，可乔永去跑马山殡仪馆，眼前的景象让他湿了眼眶，仍有100多人自发来到殡仪馆，送曹永最后一程。“组上老人不在了，曹书记都带着小组干部一起去送。今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来送送他。”“实在不敢相信，我们舍不得他啊……”村民泣不成声地说。人群中，还有曹永的战友、朋友，大家从各地赶来。

　　曹晓蕾牵着妈妈的手，低着头，忍住泪水，眼睛红肿。温春兰哭得一时不能自已，需要众人搀扶才能站立，她的眼睛，一直看向灵柩内丈夫安详的面容。

　　曹晓蕾说，父亲对人热情、和善，小时候没电话，只要村里有人家办红白喜事，就一定能在那里找到帮忙的父亲。告别仪式当天，她还习惯性地四下寻找爸爸的身影，一想到父亲已经离开了，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曹永的老母亲今年已经82岁高龄，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年三十别家都团圆，怎么你还要值班？”听儿子说除夕要值完班才能回来吃饭，老母亲有些不高兴。

　　他跟老母亲和妻女承诺，忙完这一阵一定好好陪陪她们。然而，这个承诺，他再也不能兑现了。

　　践行诺言 做好社区“看家人”

　　“到现在也无法相信，他已经不在了，很难接受。”金马大村统建房小区管理人员黄贵平一声长叹，神色黯然。他看了看身边眼眶泛红的同事，又抬头看了看正前方高悬着的曹永的照片，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试图以此来确认眼前这一切的真实性。

　　黄贵平的记忆又被拉回了几十年前，小时候自家门口的小巷子里。他被狗追着咬，瘦瘦小小的曹永看见后一个箭步冲上来，打跑了大狗。用土办法处理好伤口后，背起他就往家走。

　　其实，曹永在疫情防控一线中的表现，并非一时之勇，更不是逞一时之能。英雄的诞生并非偶然，翻开曹永的人生履历，就可以看到他平凡工作中的伟大。

　　长大后，曹永参军入伍，在空军大足场站有线连服役。1986年，他荣立三等功。部队对他的评价是这样的：该同志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吃苦在前，全年共传递信件十余万封，挂号信件一万余封；助人为乐，帮助他人寄、取包裹60余次，全年传递工作中没有出现任何差错；为了使大足片区部队节假日都能看上新闻节目，没有休息过一个节假日；全年每月都被连队评为红旗驾驶员。

　　1989年，曹永带着满满的荣誉退伍回到家乡，先是在村办企业工作一年。1991年，年纪轻轻就被推选为金马寺大村股份合作社社长。

　　“当时推选合作社社长，是村民一人一票选出来的。大家投票给他，就是因为大家觉得他素质高，做事也要比其他人认真。”金马社区居委会主任窦勋国回忆。而曹永也没让信任他的村民失望。上世纪90年代初，合作社管理着十多个乡镇企业，村集体资产每年收入都在100万元上下，来往几十张支票，身挑如此重担，曹永从没出过一丝差错。

　　“我生在这个村子、长在这个村子，能为大家服务是我的荣幸。大家信任我，我就一定要把我们的家看好。”“村干部不能当一辈子，即使以后不做干部了，也不要留骂名。”这是曹永常挂在嘴边的话，他也在用行动不断印证着自己的话。对同事、村民，曹永讲感情，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

　　金马大村原来是个典型的城中村，集体经济比较发达，怎么把集体经济盘活管好是曹永常常思考的事情。“再小的账，也要摆在台面上算清楚！”他和村组干部对集体资产的管理公开透明，也善于为村集体谋利。

　　金马社区居委会副主任王海涛回忆，曹永善于经营管理，帮助集体经济发展壮大。通过招投标的方式，将金马寺大村2号院进行出租，租金比以前增加了23.3万元。担任社区居务监督委员会主任期间，曹永推进政务财务公开，先后完成了原金马铁屑厂和原昆嵩热镀锌管厂招投标的监督工作，其中，原昆嵩热镀锌管厂租金由每年15万跃升为121.7万元。

　　让每一个村民都强烈感受到他一心维护村民利益的，是选回迁房的时候。“只要我在位一天，就要为村民谋最大的福利。”金马大村城中村改造时，曹永与开发商不断协商，最终让开发商拿出了更多房源供村民选择。用村民的话说：“即使是最后一个选房，也不会选到差的户型。”

　　讲原则讲奉献 群众称赞的好书记

　　“曹书记为人特别热心，常常主动帮助有困难的村民，谁家有困难也愿意找他帮忙。”黄贵平说，有一年，老村着火，曹书记冒着危险，第一个冲进火场救火。雨季来临，老村低洼地带的几栋房子容易被淹，他总会带着护村队员，进入积水中一家家敲开村民的们，帮忙转移人员和财产。

　　他的热心肠，妻子温春兰是感受最深的。只要外地的战友到昆明，他有时间一定会去接机，下了班不往家里跑，而是往战友的住处跑。有一年建军节，战友给他发来一段视频，他点开后看到几个战友在合唱《我的老班长》，他激动得边唱、边流泪。

　　在工作中，曹永更是坚持退伍军人的本色，做事公正，敢于担当，为村民着想，成了大家口中亲切称呼的“曹书记”。曹永讲原则，就是亲人也不例外。

　　2000年，村里打算把新建的金马寺大村农贸市场承包出去，那段时间，曹永的电话被打爆了。有一天，他接到了连襟小郭的电话，约他出去吃个饭，顺带聊聊。曹永一口回绝，让他来办公室谈。

　　等对方说明来意后，曹永开门见山地问：“你的报价是多少？打算怎样管理经营？你的可行性方案是什么？”三句话下来，小郭坐不住了，说回去马上好好准备。最终，为了实现村民集体利益最大化，经过深思熟虑，曹永还是主张村上自己经营。后来也证明了曹永的眼光，一年半的租金就收回全部投资成本。光这一项，每年就能为集体经济增加42万元的收入。

　　村民松文林从小和曹永一起长大，连续5年递交入党申请书。作为支部书记的曹永，并没有因为是好朋友就把他纳入发展对象，而是不断在组织内部、群众中广泛征求意见，对收集到的问题找到他谈心谈话。5年后，直到松文林条件成熟，支部大会表决通过后，才吸收入组织。

　　还有一户村民在宅基地翻建过程中贪图私利，将楼梯位置修在了集体道路上，导致行车受阻。后来，有人说情，村民也认罚超占费，但曹永还是坚持原则，拆除了已浇注好的超占部分。

　　这位村民事后坦言，自己当时也很不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怎么会这么不讲情面？但后来看到曹永一碗水端得平，自己也服气，渐渐打开了心结。自己的事也告诉了大家，损害集体利益的事不能有侥幸心理，说到底，也是人人受益。

　　这样为公家事“伤害”私人感情的事情，曹永做了不只一件两件。因为太“严”，也有人说他“不近人情”，曹永总是一笑置之。

　　“满分是100分的话 我给他打95分”

　　在曹永的办公桌上，放着他生前使用的记事本，主题党日学习情况、“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情况，都一条条写得非常清楚。金马寺大村股份合作社2020年度单位个人租金收取明细，也列得明明白白。

　　担任居民小组党支部书记，曹永笔记本上记满了党建相关知识。当监督委员会主任，上了年纪的他像小学生一样努力，熟记纪律处分等各项条文。走上战“疫”一线，辖区的每一处垃圾箱、医药废弃投掷点都仿佛印在他的脑子里，别人问起来，他总能脱口而出。

　　碰到棘手的事情，同事都习惯找曹永帮忙，他也总是“来者不拒”。他在社区“资格老”，却从来不摆“老资格”的架子，凡事都和班子商量，注重采纳居民意见建议。他还特别注重对年轻同志的“传帮带”，社区很多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我4年前刚到居民小组工作时，很多工作一头雾水，对怎么协助抓党建更是没有思路，老书记不厌其烦一点点教。”说起曹永对自己工作上的教导，金马社区党总支书记罗正冬仍然记忆犹新。

　　温春兰说，工作上曹永热心、严谨、讲原则，但在生活中并不上一个板着脸的人。相反，他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这从照片上也能看出来，无论是生活照、证件照，还是别人随意抓拍的照片里，曹永总是笑意盈盈。

　　每到换届选举时，温春兰总会和他开玩笑：“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选不上就回来安安稳稳过日子。”但其实，温春兰知道，他喜欢这份工作，即便工资收入不高，但村民对他的信任和尊重，就是他干下去的动力。

　　同事王海涛说，在基层，检验一个干部是否得到群众拥戴，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看他的任职时间。曹永能在村里工作近30年，充分说明了村民对他的信任和拥护。

　　在女儿曹晓蕾看来，父亲的心思大部分在工作上，但她从来不缺乏父母的关爱，生活中母女俩也十分依赖他。“如果满分是100分的话，我给他打95分。”曹晓蕾说。

　　2月19日，曹晓蕾在朋友圈里写道：“爸爸你知道为什么我扣了你5分吗？你来梦里我告诉你。”曹晓蕾没有机会亲口向曹永说了，但她对记者吐露了心声：扣掉的那5分，其实不过是两代人之间因为代沟，有时候观点不同而已。

　　2月19日，官渡区委发出号召，曹永同志在危险面前主动请战，践行了一名退伍老兵“国有难、召必回、战必胜”的钢铁誓言，用一腔热血铸就了一座基层党员干部担当作为的丰碑。全区广大党员干部要学习曹永同志以奉献筑初心、用生命践使命的先进事迹，以越是艰险越向前的斗争精神知重负重、攻坚克难，以责任担当之勇和科学防控之智把疫情防控工作抓细抓实，坚决打赢这场人民战争。

　　有人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可总有人用生命，为我们挡住了一座座山。

　　没有生而英勇，只是选择无畏。让我们记住曹永这个平凡的名字。他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燃起的希望之光长明，鼓舞着冲锋在抗“疫”一线的万千英雄向前，向前，再向前！（李思娴 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