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國風樂團自得琴社:七弦作舟有知音

圖為自得琴社成員身著宋制服飾演奏。 自得琴社供圖
江南春色,在舞台上漸次濃郁。聲至,江南絲竹余音繞梁﹔水行,一條蜿蜒長堤,將演出區域分割錯落﹔神往,一日晨昏為序,江南市民的生活百景圖鋪展開來。這是在寧波上演的自得琴社《江南好》音樂會。
何謂“自得”?“人們天真地看待這個世界、發現美、欣賞美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自得琴社社長朱裡鉞解釋道。藝術總監叫唐彬,有個古琴樂手叫白無瑕,招了個燈光師叫宮徵羽,領頭兒的叫朱裡鉞,這琴社,真名像藝名,屬實自得琴緣。
從成立之初的三四個人,到現在的10多個人,這家起步於上海、小而美的民營琴社,收獲著指數級的“粉絲”增長。線上,它已擁有數百萬觀眾,作品總播放量超3億﹔線下,它的足跡遍布32座海內外城市。
破圈始於“畫風”。2016年,因為一段視頻,琴社火了!視頻《空山鳥語》以低飽和度的米色為背景,樂手身著朱紅袍子、艾綠上衣,或彈琵琶,或撫古琴,或吹竹笛,儼然有聲古畫。唐彬習慣“從視覺角度創作”,堅信視聽“通感”。寫器樂合奏《涼疆》時,他想象著,庭柳郁如蓋,飛絮尋風來,舞台隻有一盞燈照向古箏,開場便隻作古箏的旋律。改編古琴曲《醉醉漁,唱唱晚》時,他給樂器設計了形象——古琴聲線,似漁船蕩漾﹔古箏清亮,像陽光雲霧﹔笛子最適合表現魚﹔巫毒鼓一響,如水裡起泡泡。
古琴有一定審美門檻,和觀眾的審美習慣巧妙結合,顯然更容易讓人聽懂。朱裡鉞將其稱為“拿鐵理論”:“大部分人剛開始喝咖啡,都接受不了黑咖啡,那就加點奶、加點糖,或是從速溶咖啡喝起。”
自得琴社正是這樣一步步帶著觀眾品“咖啡”的。於是,有了更多古琴的打開方式:聽罷傳統古曲《流水》《離騷》,下一秒,就可以是根據《哈利·波特》的海德薇變奏曲創作的《魔法醒醒》,竹笛和二胡完成“魔法比拼”,再一轉,又是原創曲目《葡萄仙子》,管弦樂團融入民樂演奏。“琴”,並不限於古琴,琴社,也可以是一個樂隊。在唐彬看來,“3000多年的古琴流傳至今,就是每一代人不斷添磚加瓦又琴瑟和鳴的成果”。
鬆弛感滿滿的呈現背后,是朱裡鉞眼中“不計成本的較真”。他舉了個細節,復原古代裝束,他們追求“獨一無二的顏色”。“挑選原材料,選定織法,定制染色,達不到預期,就一遍遍重來。我們有自己的標准。”早期的作品有麥克風架子,觀眾建議畫面上不要任何設備,琴社便一次次微調,形成了現在的視覺效果。
“七弦作舟有知音,十年江聲無古今。”自得琴社化用白居易的詩回眸過往。彈一曲,為知音,是他們一定要做的事,於是便懷著赤子之心去做,做了,他們也成了他們自己。
朱裡鉞記得“一些晃動的小腦袋”,那是民樂改編的《哆啦A夢之歌》巡演時,他在后排看到的孩子們跟著節奏輕輕搖動的樣子。唐彬談到了YouTube上一名海外觀眾的留言,“‘老師,你回來了’,僅僅6個字讓我熱淚盈眶”。白無瑕總能感知到“一些美好的力量”,台上她靜靜地彈,台下他們靜靜地聽,“好像我們相識已久,因為台下的他們可能就是線上給我們留言的網友”。
“深耕傳統文化,是有未來的。”觀眾的熱情,讓朱裡鉞的信心更堅定了,從80后到00后,總有年輕的力量加入進來。未來,他計劃完善“朝代系列音樂會”,他想把演出帶向更廣闊的天地,帶去小劇場,帶到露天廣場,帶給更多普通人。“隻要專注於呈現美好的東西,自然會有人與你同頻。”
人們喜歡自得琴社,著迷的,是種純粹的沉浸感——包容的、充滿可能的、帶著“我有嘉賓,鼓瑟鼓琴”般真誠的。這讓我想起朱裡鉞給我分享的一段視頻,視頻裡,自得琴社的打擊樂手在烏魯木齊大巴扎的民族樂器店裡,正和當地不相識的樂手即興聯動。快樂恣意,不須一字,盡得風流。
問世間,“琴”為何物?走過10年的自得琴社,彈撥出他們的答案——直教人怡然自得,眾樂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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