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群數量從150頭左右增至360頭左右,中國野生亞洲象唯一棲息地——
雲南,步履不停守護人象和諧
2021年雲南亞洲象群短鼻家族的北上南歸之旅吸引全球目光,沿途群眾和政府給予象群的關愛和保護,也讓世界看到了中國保護野生動物的決心和成果,生動展示了我國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努力與實踐。
如今,野象歸家已滿一年,其家族成員有的已離群結識了新的朋友,有的則長大壯實了不少。
在全球大象數量不斷減少的背景下,雲南作為我國野生亞洲象唯一棲息地,過去近40年間,野生亞洲象的種群數量從150頭左右增至360頭左右。
這不僅僅是一個數字的變化,更記錄著當地政府和百姓在保護亞洲象這條路上付出的艱辛和努力。近40年來,野生亞洲象從“躲著人”到“跟著人”,人象關系也發生著深刻變化﹔近40年來,我們在保護中不斷探索:人與象,該如何更好地和諧相處。
2022年6月,短鼻家族在野象谷。雲南西雙版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護局供圖
救助野生亞洲象
為亞洲象研究、監測提供技術支撐
58歲的護林員趙金清曾參與救治過兩頭受傷的野象。
一次是1998年的秋天,一頭受傷的母象走出西雙版納保護區,來到勐臘縣南坪村的稻田中。
那時,當地還沒有專門給野象看病的醫生,趙金清就自己買來消炎藥,從家裡背來玉米投喂它。兩三次后,隻要一聽到趙金清的呼喚,這頭野象就會出現。
盡管兩個月后,傷病在身的野象還是走到了生命盡頭。但出人意料的是,臨終前野象看到趙金清竟流下了眼淚,如同是告別。“盡管野象糟蹋庄稼確實遭人恨,但看到它流淚,不光是我,村裡人也很難過。”
后來,為了紀念這段人象間的感人故事,科研人員將這頭野象的骨骼做成了標本,也促使人們去思考:如何為受傷的野象提供科學有效的救助?
2002年,西雙版納亞洲象救護與繁育中心建成,成為國內僅有的以亞洲象救護(助)和繁育研究為主的科研基地。
時間來到2007年,這一次被趙金清救下的受傷野象,在科技人員、醫療專家、森林公安、“象爸爸”、麻醉師等人的專業救護下,順利康復並恢復正常生活,還被取名為“平平”,目前生活在西雙版納亞洲象救護與繁育中心。
多年來,西雙版納亞洲象救護與繁育中心的工作人員已先后參與野生亞洲象救護(助)二十多次。除現場放歸外,對在野外受傷嚴重的“然然”“昆六”、孤兒象“小強”、“羊妞”、“龍龍”等進行收容救助﹔對行為異常,存在安全隱患的“問題象”“阿保”、“維吒喲”等進行收容救助。而這些參與陪伴、照顧野象的工作人員們,則被大家親切地稱為“象爸爸”。
網絡視頻平台上,“象爸爸”與亞洲象朝夕相處的日常不僅收獲了百萬網友的點贊,也讓越來越多的人關注重視保護亞洲象、保護生物多樣性。
馮應萍屋后的防象圍欄。人民網 曾智慧攝
被保護的村庄
“有了這些防護措施,我們才敢跟野象隔著圍欄對視”
這是馮應萍一家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跟一頭野象對視。
今年2月的一個傍晚,馮應萍正在做飯,院子裡忽然傳來兒子驚喜的喊聲:“媽媽快來看,野象來了!”一頭獨象正在村子的圍欄外覓食,距離不超過100米。
馮應萍所在的村子位於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景洪市大渡崗鄉關坪村委會香煙箐村,地處西雙版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勐養子保護區邊緣,屬亞洲象活動頻繁區域。近幾年,隨著野生亞洲象種群數量的增加,野象闖入村子的頻率也在增加。加上受地質災害影響,村民生活很是艱難。
2014年,景洪市投入540余萬元資金,對香煙箐村實施易地扶貧搬遷。2017年,又通過亞洲象保護工程項目在村寨周圍修起了一段長約800米、高約2.2米的防象圍欄,將村子保護在圍欄之中。
“剛建好時,野象曾用鼻子和腳試探過,發現進不來后就走了。”馮應萍指著屋后約二十公分粗的防象圍欄說道。
此外,在野象經常活動的區域、路口,當地還安裝了紅外監測相機,不僅能自動識別亞洲象,還能將信息快速傳至監測預警平台,並通過手機APP、微信、短信、村寨廣播等渠道通知到村民,整個過程隻需要10秒鐘左右的時間,也為避免人象意外相遇、緩解人象沖突提供幫助。
“有了這些防護預警措施,我們這才敢跟野象隔著圍欄對視。”馮應萍說。
如今,在當地政府的引導下,不少村民或到兩公裡外的野象谷上班,或開起了農家樂增收致富,人均純收入高於大渡崗鄉的其他村寨,成了名副其實的“中國人象和諧共處第一寨”。
用來監測象群活動的觀象台。人民網 曾智慧攝
為野象肇事買單
“百姓對野象肇事的容忍度提高了”
一頭成年象每天要吃掉150公斤左右的食物,結伴的象群更是能讓農民一年的辛苦化為烏有。
在雲南省普洱市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縣,自2011年野生亞洲象第一次從西雙版納州景洪市遷入以來,已有50頭野象常年活動於整董鎮、康平鎮。
當地政府在野象活動頻繁的村組,設置防象圍欄、避象塔、太陽能路燈等﹔針對野象造成的人員財產損失,由政府投保的“野生動物肇事公眾責任保險”幫扶理賠。
“目前,農作物賠付標准和市場價格相差不大。經濟作物則按照20%—30%的比例進行賠償。”江城縣野生動(植)物保護站站長楊鬆介紹。
在江城縣康平鎮曼克老村一處壩子裡,成片的玉米即將迎來豐收,楊鬆指著面前的玉米說:“這可都是留給野象吃的!”原來,這是當地通過整合村民撂荒、閑置的土地開辟出的野象食物源基地,即“大象食堂”,能減少野象取食庄稼。“我們按照200元/畝的標准進行補償,野象如果來吃,保險公司還會理賠﹔若沒來吃,村民還能自行採收買賣。”
今年,江城縣在康平鎮曼克老村、大樹腳村、曼老街村,共建設亞洲象食物源基地2500畝,其中不少已陸續“開張”,迎來野象覓食。
“有了這些措施,老百姓對野象肇事的容忍度也提高了。未來希望能爭取更多的資金、資源,讓綠水青山轉換為致富路上的金山銀山。”楊鬆期待地說。
生活在普洱市江城縣境內的象群。江城縣融媒體中心供圖
保護野象 中國走在世界前列
“人象和諧”隻有起點,沒有終點
亞洲象破壞房屋、吃掉庄稼,還有傷人風險,我們為什麼還要保護它?
這個問題在中國科學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動物行為與環境變化研究組博士后李立立看來,保護亞洲象就是保護物種多樣性、保護生態平衡。
“亞洲象的主要食物是禾本科植物,它體型龐大,吃得也多,排出的糞便能成為很多中小型野生動物的美食,也為植物種子傳播提供途徑,是食物鏈中不可缺少的一環。大象在密林中踏出的象道,還能促進動物的擴散。”李立立介紹,在亞洲象的庇護下,更多的野生動物、植物得以繁衍,“如果真的有一天,亞洲象滅絕了,那對於熱帶雨林來說,將會是致命傷害。”
也正因這樣,人類才更應思考:如何在保護亞洲象的前提下,緩解人象沖突。李立立認為,需要聯合政府、科研機構、高等院校等力量,開展亞洲象棲息地適宜性分析、亞洲象遺傳多樣性保護等研究,進一步增進對亞洲象的了解,為科學保護亞洲象提供科研支撐。
“在保護野象方面,中國做的工作很有意義,走在了世界前列。但人象沖突的本質是由於人與象在生態上的相似,產生了對土地、食物和水等生態資源的競爭。在中國,保護亞洲象需要我們所說的 ‘人象共存’,即努力減少生態競爭對人和象的不利影響。這給中國的保護事業提供了巨大的挑戰,但中國正在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西班牙籍中國科學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研究員康牧颯(Ahimsa Campos-Arceiz)表示。
在雲南眾多少數民族群眾心裡,大象是吉祥、力量的象征,千百年來他們對大象圖騰的崇拜也從未消失,村村寨寨、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大象雕塑、園藝、圖案、裝飾及擺件。無論是建設監測預警平台、創立野生動物公眾責任險、建立“大象食堂”,還被寫入2022年雲南省政府工作報告中的“亞洲象國家公園的爭創工作”……這些都是當地為保護亞洲象竭盡全力做出的開創性探索。
“相生相伴,而又不打擾”,這是人與大象、人與自然最理想的相處之道。亞洲象保護工作沒有現成的經驗可借鑒,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是一個永恆的話題。因此,在構建“人象和諧”這條道路上,也隻有起點,沒有終點,而我們也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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