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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文山:文物從保護到財富

楊文明
2025年01月08日08:41 | 來源:人民日報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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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翻山越嶺,刮垢磨痕﹔夜晚,挑燈夜戰,查閱文獻。歲末時節,李轉杰格外忙活。隨著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進入實地調查階段,作為雲南省文山州硯山縣文物管理所副研究館員,李轉杰的時間安上了發條,和文物打交道了16年,這樣的日子反倒讓他覺得格外充實。

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下文簡稱“三普”)已經過去十余年,為了摸清我國文物家底,2023年11月,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下文簡稱“四普”)啟動。“四普”文物怎麼入庫?“三普”文物如何保護?文物如何轉化為財富?近日,記者跟隨雲南省文山州文物普查工作一線人員,了解文物背后的故事。

“四普”文物怎麼入庫?

忙歸忙,李轉杰還有一件操心的事。和文山州其他縣市比起來,硯山縣古文化遺址類數量較少,特別是石器時代至兩漢時期句町文化遺存遺跡。曾經,新舊石器時代的聚落,多會在岩壁上繪畫作為當時生產生活場景的記錄。“類似的地理環境和氣候條件,按理說硯山縣還應有更多的岩畫發現。”李轉杰說:“如今登記的數量少,極有可能是還沒被發現。”

全縣那麼大,在哪找?李轉杰翻開手中的文山州考古資料,尋找規律,查看硯山縣地形地貌,心裡有了譜:“沿河壩區、向陽、避災安全等條件處應有石器時代至兩漢時期句町文化遺存遺跡”。

其實,不僅是找新文物,文山州“三普”時確定的439處不可移動文物需要逐一復查,“三普”以來發現的文化遺存遺跡,這次作為新發現文物點需錄入普查系統。

相較“三普”,“四普”技術手段更豐富。李轉杰說:“‘四普’採用全新的系統和實地調查數據採集設備,普查更精了!”

此次文物普查,用上了北斗定位系統,定位精度能夠到厘米級。無人機的使用大大方便了普查人員,以前為了拍攝古營盤,需要爬到對面的山上拍攝,如今無人機一飛,一目了然。而拍攝高處的岩畫,也不必再爬上爬下。

技術更新也對普查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以前隻需走近文物點,現在則要走進文物點。復查並非單純拍照,還需要重新給文物定位。小型的建筑碑刻倒好說,但文山州分布著大量的岩畫、古代營盤等文物,不少地處荒山、人跡罕至。於是,除了普查器材,普查者還得帶著砍刀,便於開山辟路、探草驅蛇,加上來回路途,往往一個點位就要花上一天時間。

如果說李轉杰的目標是尋找岩畫,西疇縣文管所所長柏天勇則把目光投向縣志——縣志記載,道光年間,西疇與硯山交界處曾因為爭奪山林水源發生過私斗,當地官府主導劃定界限后,曾經立碑為記。柏光勇一下來了精神,“還能否找到當時的石碑?”

山林歸林草部門管理,柏天勇聯系西疇縣林草局,現職領導說未曾聽說,但可以幫忙問下老職工。老職工表示,西疇縣西洒鎮麼洒村以前有塊石碑,不知道是不是縣志內記載的那塊。了解之后,柏天勇第一時間驅車到村庄,村干部知道來意,立馬帶他找碑刻。

可仔細辨別石碑上的字跡,卻發現此碑非彼碑,找到的碑雖然也是山林糾紛平息后所立,但卻是民國時期的碑。不過柏天勇信心滿滿,“碑刻不易損毀,繼續摸排或許還能找到道光時期的碑刻。”

“三普”文物怎麼保護?

“對於文物保護來說,摸底普查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落實保護措施。”李轉杰說。

在文山州馬關縣都龍口岸附近,可見茅坪國門,城牆式建筑,兩側留有機槍孔,靠近中國一側還可以藏兵。國門不大,頂多容納四個人並排通過﹔作用卻不小,抗日戰爭時期中國軍隊以此為屏障,據守國門。

從2011年成為縣級文保單位到2017年成為省級文保單位,距離國門最近的都龍鎮茅坪村和都龍邊境派出所,主動承擔起了日常巡護和就近保護的職責。

都龍邊境派出所民警余永順平時路過,總要看兩眼,不時還要清理國門上的雜草,“要是一年不管,別說草,就連樹都能長起來。”前不久台風天,雨一停,余永順趕忙去看老國門,一場強風暴雨,沖垮了部分夯土。余永順見狀,立刻報備,聯系專業人員臨時加固。

“文山濕熱,如果房屋無人管理,一旦漏雨,時間一久房梁就會朽壞。”文山州文化和旅游局文化遺產科科長肖健說,而后牆也跟著倒塌,風吹日晒,無人管理的土木結構房屋,幾年后就有可能不復存在。

在西疇縣下壩尾傳統典型民居,修繕人員正在忙著落架大修。文物修繕並不容易,首先需要具備專業資質。民居不少木頭已經朽壞,梁柱也被虫蛀,需要替換內裡材料。現場修護人員牟有壽說:“如果保留的原有文物建筑材料過少,會缺乏歷史厚重感和原有獨特韻味﹔而如果保留過多,可能會存在安全隱患。”牟有壽坦言,舊居修繕投入遠高於重建,同樣一筆錢,修繕一棟房抵得上重建一座院落。

肖健表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由中央財政撥款維護,為了修繕保護數量更多的低等級文物,文山州從有限的文物調勘及評價結轉費用裡擠出經費,兩塊錢並作三塊錢用,“資金不管怎麼緊張,還是要盡力保護,文物一旦消失,就再也無法挽回。”

這幾年,牟有壽發現政府修繕項目慢慢多了起來。文山州對“保興風雨橋”“西疇人牙化石遺址”“獅子山岩畫”“竜所魁星閣”等不可移動文物保護單位均投入資金,既對文物本身進行修繕保護,也使得周圍環境得到了整治。

文物怎樣變財富?

利用本身就是保護。

在西疇縣興街鎮,居民對牛羊太平橋並不陌生,此橋始建於兩百多年前,是雲南省第四批文物保護單位。之前,牛羊太平橋邊要建工業園區,得知此事,柏天勇立馬給當地去函,提醒建設時要考慮文物保護需要。

沒成想,柏天勇很快就收到了工業園區的邀請——共同商討建設計劃。幾次規劃會議,一番討論,保護牛羊太平橋成為重要考慮因素。

如今,牛羊太平橋一側的太平廣場採用了傳統民居牆風格設計,新的文化廣場實現了跟橋的風貌統一。“施工過程中,最初綠化樹中有喬木苗,后來驗收時請我們提意見,工業園區很快替換成了灌木。而南方電網雲南西疇供電局,也投入上百萬,對原本橫跨文物的線纜進行了改線,降低文物安全隱患。”古今融合的太平廣場和牛羊太平橋,成了周邊群眾休閑的地方。

長時間的閑置對於古建來說不僅意味著資源的浪費,無人維護管理的古建,一旦遇到漏雨、虫蛀等損害,可能隔三岔五就要進行修繕,對經費本就緊張的基層文物部門來說,會造成較大的負擔。

“通過舉辦公共文化活動對文物進行活化利用,有助於建筑類文物在利用中實現更好保護。”文山州文化和旅游局四級調研員李梅介紹,文山州級文物保護單位五子祠,現在成了當地舉辦文藝活動、文化展覽的重要場所﹔而在麻栗坡,沿著縣城邊的岩畫建設了健身步道,也讓公眾得以走近文物。

“最多的活化利用,還是作為文化公共服務場所。”李梅表示,建筑類文物不少是土木結構,防火壓力較大,用來進行商業利用存在較大的風險隱患,同時利用過程中投入高,也讓不少市場主體望而卻步。

“不能將文物的價值簡單得等同於賺錢。”李轉杰說,保護文物首先是基於其文化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傳承燦爛文明、維系民族精神。不過李梅也坦言:“充分挖掘文物經濟價值,調動市場力量參與,能實現更高水平的文物保護。”文山州紅色資源豐富,坐擁“英雄老山聖地”、左右江革命老區等優勢,正能借此做好愛國主義教育、創作紅色文藝精品、加快紅色旅游景區建設。近年來,隨著研學、紅色旅游等活動的興起,讓更多文物看到了引入市場資源保護文物的可能性。

“最可喜的是這幾年文物保護意識的改善!”李梅說,文物保護已不再是文旅部門單打獨斗,越來越多的公眾、社區參與其中,既為身邊的文物感到自豪,也身體力行地保護文物、宣傳文物。

(責編:徐前、木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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