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湍急的水流一路流淌，轉向、回旋，順水道而下，最終形成一道類似瀑布的水線。“扑通。”水流把一個橙紅色的身影“推”了進去。身穿約10斤重的救生衣和水域救援訓練服，消防員尹昭理雙臂劃水，奮力掙扎，可還是被“拽”回水線周圍。

這裡是位於雲南省昭通市的國家級水域救援訓練基地。作為2024年德宏支隊水域培訓班的學員，尹昭理剛剛經歷的是被稱為“死亡線”的沸騰線急流訓練。

夏季洪澇災害多發，我國消防救援隊伍改革轉制以來，職能任務向“全災種、大應急”的綜合救援拓展。消防員參加水域救援時的本領如何訓練？這些訓練對於消防員來說意味著什麼？記者走進國家級水域救援訓練基地尋找答案。

水域救援三原則與急流中的消防員

42名培訓班學員在沸騰線不遠處列隊，一個個主動跳入水中。他們的表現，全部被岸邊一個全身黑衣、戴著墨鏡的人看在眼裡。他就是這次培訓班的主教練員，昭通市消防救援支隊（以下稱“昭通支隊”）的李勝龍。這個28歲的年輕人，已是雲南省消防救援總隊水域救援技術組負責人。

培訓學員在模擬河道內訓練。昭通市消防救援支隊供圖

位於雲南省昭通市的國家消防救援局水域救援訓練基地於2023年挂牌成立，建立起國內唯一一個滿足1至5級強度的，符合國際救援標准的急流河道，能夠模擬急流當中的皺眉流、覆蓋流、漩渦流、翻滾流等5種渦流。但雲南的天然急險河道眾多，在可控的水流裡訓練，有什麼作用？

“這裡可以讓初學者學習面對復雜水域狀況時的脫困方法，並克服對水的恐懼。”李勝龍介紹，水域救援中有三個原則：拋、劃、游。“游”即消防員下水救援，需要對水深、流速、被救援者的意識情況等進行綜合評定，還需要熟練掌握遇險脫困的方法，否則自身可能遇到危險。

“比如皺眉流，是水流堆在一起形成的‘川’字型急流，需要判斷出脫困的方向。再比如沸騰線，就是在山區搜救中常遇到的情況，如果難以脫困，很容易造成人員犧牲。”

極度危險的沸騰線與嚴厲的教練員

李勝龍的朋友圈裡，一名剛通過考核的消防員發了一句話：“沸騰線，再也不見。”

在訓練區，急流如水煮開般沸騰，培訓班的學員奮力劃水，試圖順著水流的力量游向安全區域。“岸上看可能感覺不難，但實際上，在沸騰線附近，水的浮力隻有平時的40%。”李勝龍說，如果無法借助水流的力量，會被一次次拉回沸騰線附近，直至筋疲力竭。“你看他們臉上，隻有緊張。”

這種緊張和恐懼，李勝龍有切身的體會。“被水下翻滾的水流壓制著，頭浮不出水面，一邊嗆水，一邊聽著頭頂傳來的水聲，好像再也出不去了。”李勝龍說，第一次被救出沸騰線時，他感受到時間的漫長。“要脫困，就要掌握好方法，同時克服心理上的恐懼。”

危險的急流，曾給李勝龍帶來困惑。2021年，李勝龍被分配到昭通支隊，他還是水域救援的門外漢。但在他讀大學時，曾經熟識的戰友在一次營救被困人員時，因水位迅速上漲，被卷入河道的漩渦中犧牲。戰友家人的眼淚，讓李勝龍心生觸動：“作為救援者，如何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

來到昭通支隊后，借助支隊建成的專業訓練設施和關河、金沙江等外場駐訓點，李勝龍在持續訓練中完成了從學員到教練員的身份轉變，取得了國際搜救聯盟認証的水域救援、動力艇駕駛等資格証書。

在培訓中，哨聲不時響起。這是教練員們對學員的警示。“動作不對，就要重來。”成長為教練員后，李勝龍對於學員的要求很嚴格。“這是對學員的生命負責。”

在外場訓練中，舟艇駕駛技術是重要的訓練項目。昭通市消防救援支隊供圖

“練精技術、練強本領，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

來到基地培訓的學員，需要先通過訓練區域內的考核，再到天然河道中進一步開展急流橫渡、活餌救援、動力艇操作等15項訓練。“實戰則是訓練成果的檢驗。”李勝龍掏出手機，有點自豪。

打開聊天記錄，是一位來自廣東的消防員發來的信息：“我們去梅州增援了，遇到什麼情況及時聯系。”李勝龍說，這位消防員剛結束培訓回到廣東，緊接著就馳援廣東梅州。“練精技術、練強本領，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

另一位在昭通培訓過的雲南紅河消防員李清鬆在2023年因縱身一跳的救人視頻被媒體關注。2023年8月，紅河石屏縣牛街鎮因強降雨導致河水暴漲，6名施工人員被困。李清鬆跳入水中，游過湍急的水流，固定好錨點，與隊友配合用皮劃艇成功營救被困人員。“感到最欣慰的是，看到學員平安歸來。”李勝龍說。

李清鬆跳入渾濁的河水中。

近年來，基地迎接了來自全國多個省份的消防員學員。除水域訓練設施外，基地還有全國首座多層民用建筑火災內攻綜合訓練設施和全國首套集裝箱式建筑火災煙火特性專業訓練設施。依托現代化專業訓練設施和大山包戶外山岳救援基地等訓練場所，基地先后累計舉辦培訓班100余期，為全國培養輸送了專業救援技術骨干8000余人，法國國家憲兵登山與滑雪培訓中心先后6次派員到基地開展技術交流。

下一步，雲南省消防救援總隊將緊緊圍繞雲南省“3815”戰略，加快推進基地建設，積極拓展對外培訓尤其是面向南亞東南亞的培訓合作，加快推進應急救援技術走出國門，繼續深化與各國在消防救援領域的交流與合作。

記者：張馳

攝制：龍俞達 柳立昭 蔡樹菁

策劃：張馳

統籌：朱思雄

部分素材來源：昭通市消防救援支隊

鳴謝：雲南省消防救援總隊

出品：人民日報社雲南分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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