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交趾訪王勃——
“破曉唐音第一聲”是怎麼來的(訪古知新)

王勃是“初唐四杰”之首,相傳他6歲就能寫文章,9歲時讀到唐朝儒學大家顏師古的《漢書注》,便寫了《指瑕》10卷指出其中的錯誤。
在不滿20歲時,王勃被授予朝散郎的官職,后來成為沛王李賢的侍讀,可以說是少年得志。之后他遭逢諸多坎坷,及至遠赴交趾探望父親,返程途中意外身亡。
王勃的作品享譽古今,其中最有名的《滕王閣序》相傳是即興寫成。今天,我們穿越回公元675年他旅居交趾時的一個早晨,並與王勃就詩文創作問題進行了交流。
以氣入文
風中馭馬
訪者:子安(王勃的字)先生好,很高興能聽您聊聊您的文學創作。
王勃(AI模擬):你們來得太好了,在這裡沒什麼人能和我深入探討文學,正好解悶。
訪者:先說文章吧。后人都說,您在承繼前朝駢文基礎上,將駢文創作推向了新的高度,那麼您是如何看待前朝的駢文創作呢?
王勃(AI模擬):《左傳》雲:“言之無文,行而不遠。”這句話人皆知之,並且很多人勤而行之,不過走著走著卻走過頭了。兩漢、魏晉以來,文章的雕飾愈發精巧。及至六朝,駢賦爭相雕琢字句,看似富麗,實則空洞。
訪者:為什麼這麼說呢?
王勃(AI模擬):駢文重對仗,但若隻求工巧,便如錦繡裹枯木,徒有其表。我與楊炯等文友,深感華麗文風不可長久。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文之無氣,行而不遠。文之無氣,若水之無源,木之無根。若把駢文比江河,六朝為其曲澗幽潭,隋代似淺灘激石,至我輩方漸成奔涌之勢。我嘗試以氣入文,使駢偶之體不徒具形式,而能承載宏闊氣象和真情實感。
訪者:您提到的文章之“氣”,能否再詳細描述一二?基於此,您創作的文賦有哪些改變呢?
王勃(AI模擬):我所謂的氣是指浩然剛健之氣,其至真至正,充塞天地,齊乎宇宙,烈之如山火,流之似水波,其源頭為真情實感,其外現為萬千事理。
我以為,文章若能以氣統御,自可傳之久遠。因有本真之氣,所以文章能容萬方世界,能納真實情感,能有自由體例。故我作駢文時,發乎志而運其氣,取其工而去其靡。如“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等字句,雖承六朝對仗之精,然“人杰”“地靈”都有實指,非徒為藻飾。楊炯評價我,“積年綺碎,一朝清廓”,或許說的是這方面。
訪者:因此您的文賦更加洒脫開闊。
王勃(AI模擬):駢文者,雙馬並駕,四平八穩。而我氣蘊文中,猶如風中馭馬,愈是平仄無奇處,愈要策馬馳騁。看“關山難越”如波瀾起伏、山峰錯落,“萍水相逢”裹著奔波路途的浮雲飄蓬。
揮手成文
千古傳唱
訪者:路過洪州滕王閣時,您寫下一篇文賦,聲震天下,引得洛陽紙貴。您當時是怎麼做到的?
王勃(AI模擬):我來交趾探望父親的途中得到了赴宴邀請。滕王閣宴會可謂一場盛宴。周邊環境之壯觀、樓閣之巍峨、雕砌之華麗,均為平生罕見。居高臨下,仿佛江山盡收眼底。一派盛世氣象點燃了我心中的許多美好希冀。
那時節,我心中的我不是我,別人心中的我也不是我,我心中的世界才是我。《滕王閣序》是盛世寫盛景,更是我的內心映現。文星伴我行四方,鮮衣怒馬少年郎。千百年后,憑《滕王閣序》一文,世人便可知我精神全貌。
訪者:有人說,您是提前打好的腹稿,不然如此華美的文賦斷然難以瞬間寫成,請問是這樣嗎?
王勃(AI模擬):我自幼痴迷詩書,經史典故早已爛熟於心。經年以來,我又多為朝堂殿閣賦文。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詩,今朝我揮手成文又有何難?
不過,聽說舉行滕王閣典禮,來時路上我確實也有所思。等到我登樓遠望,一派華美盛景映入眼帘,霎時感覺隻有把所感所思化成絕美文賦,方能不負此刻此生。
聽到這裡,你們想必也能看出來,這《滕王閣序》,三分是我即興發揮,剩下七分皆仰仗多年的積累。
江海之心
寒鬆之節
訪者:您被視為“破曉唐音的第一聲啼鳴”,對初唐詩歌革新作出了突出貢獻。是什麼促使您作出革新呢?
王勃(AI模擬):這要說到如何評價前朝詩歌的問題了。時人論詩,多贊六朝清麗,然我獨慕建安風骨,因其以質朴之言寫天地之心。我少時讀顏延之、謝靈運詩,雖嘆其工巧,但卻感其情志為辭採所掩蓋。
訪者:如此說來,您對詩歌創作做過哪些改變呢?
王勃(AI模擬):時人作詩多拘泥宮體舊題,詠物不離閨閣風月。我則攜江山入詩,試以詩句寫壯游、抒胸臆。
如《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中“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不借花月之喻,直接以環宇開闊寫離別。我注重情景交融,如《早春野望》中“江曠春潮白,山長曉岫青”,“青”“白”二色點染早春,而“曠”“長”二字暗含悠悠之思。此種筆法,不求字字工麗,但求意與境偕。再如《山中》,“長江悲已滯,萬裡念將歸。況屬高風晚,山山黃葉飛”。江流凝滯似含我漂泊之痛,黃葉紛飛更添歲暮之思。看似寫景,實為心象。“洗盡鉛華,獨存真氣”,大抵如是。
訪者:您的詩歌同您的文章一樣令人拍案叫絕,詩歌對您來說有哪些獨特的意義呢?
王勃(AI模擬):相較於文賦,我寫的詩數量少,雕飾更少。我的詩常取眼前景物抒發當下情感。世人多不理解,以我的才學積澱,為什麼寫的詩卻如此平淡?其實啊,我常用左手寫文賦取悅世人,卻總用右手寫詩歌取悅自己。
比如,《江亭夜月送別》寫“寂寞離亭掩,江山此夜寒”,寥寥數語寫盡當時所感。詩歌是我寫給自己靈魂的文字,又哪裡需要更多辭藻?又哪裡需要別人贊嘆?后世若有人讀到我的詩,能見江海之心和寒鬆之節,那便也是我的知音了。
訪者:您對后世青年才俊有什麼想說的話嗎?
王勃(AI模擬):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來思,皆有因果。
青年人當事事反求諸己,而后行有所得。世事洞明,非惟文採為學問﹔人情練達,利他利國真文章。后世之才子墨客,切莫以精通一技一術為能,需常懷利人之心,少吐他人之短。如此,方能於眾成之中有所成,於春風之中楊柳生。
今日你們能問出這些問題,也可說得上是懂我的人了。我已在交趾住了些時日,正要返回。若有機會,來日我當邀請諸文友與你們一起把盞共敘。請君與我共飲此杯,權當是送我返程吧。
(作者均為河北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地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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