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当年打算前往云南时，其朋友陈眉公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到云南后去找晋宁的唐泰（即后来的担当和尚）。徐霞客离开晋宁时，唐泰给他介绍了云南县的水目山，并让他带上书信到水目山去找无住禅师。

徐霞客离开水目山至今，384年的时间已悄然过去，徐霞客当年笔下的水目山景物是否人去物非？2023年初春的一天，我沿着徐霞客的足迹，寻访了祥云水目山。

经过两年多的长途跋涉，崇祯十一年（1638年）十二月十七日这天，徐霞客终于来到向往已久的云南县（今祥云县）小云南驿（今云南驿）。他在云南驿古驿道上的一家客栈吃过早饭，就一路往水目寺方向而去。经练场村（今练昌村），渡过洱海卫青海子（今青海湖）流过的一条小河（今中河）后，徐霞客终于来到水目山脚下的温泉。那里有些正在等待洗浴的妇女，因为人多，徐霞客在旁边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浴。这是徐霞客进入滇西以来洗的第一个热水浴，想不到在偏远的“小云南”地界，竟然也会有如此奇妙的温泉。洗去一身疲惫的徐霞客，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从祥云县云南驿到练昌，经练昌西边的温泉到阮家营，再从阮家营上水目山的这条路，就是当年徐霞客走过的路。

往水目山行走二里余，徐霞客终于到达了向往已久的水目寺。这一天是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

“余误从其南大路，几逾岭，遇樵者，转而东北下，半里，入玉皇阁。又下，观倒影，又下，过普贤寺，又下，遇行李于灵光寺，遂置于寺中楼上。慧然乃西至，旧寺访无住，方在上新建住静处，不值。旧寺有井，有大香樟，有木犬，有风井，有塔。由其后上无影庵，饭于妙忍老僧静室。暮过观音阁，观《渊公碑》，乃天开十六年（公元120年）楚州赵祐撰者。”

这是《徐霞客游记》中徐霞客在水目山访无住禅师的记录。无住禅师是定远（今牟定）县人，铁匠出身，29岁出家为僧，后到云南县水目山开创宝华禅院。经过几百年的岁月变迁，今天的水目山上，人们早已看不到当年徐霞客眼前的“玉皇阁”“灵光寺”“无影庵”“观音阁”这些古建筑了。徐霞客记录的这些古建筑，只能长久地停留在后人的记忆里。

2000年底，有关部门在水目寺后北侧的香樟树附近清理出一片古寺院遗址，在遗址西南角出土了一个碑座及一块碑额，阳面中刻“鼎建灵光寺记”6个字，篆体，阴面中刻《常住福田之碑》。

此碑额的发现，佐证了徐霞客在水目山住宿的灵光寺的确切位置，说明当年徐霞客记录的灵光寺，就在水目寺后西北角约50米处的山坡上。

水目山是云南开创最早的佛教圣地之一，唐宪宗元和八年（公元813年），南诏诸大臣就请建此刹。开堂之日，南诏国内的四方贵族都来祝贺。香火最旺时，号称“和尚三千，尼姑八百”。自庆光于该寺开堂弘法后，归依者颇多。大理国（宋代）的净妙澄禅师，还有一些皇族中人在此出家为僧。至明末，杨岐宗虎丘派无住洪如（1592年-1664年）于该山创宝华寺，与弟子相继于此弘扬律禅，官民归依者甚众。清初有名的担当和尚，晚清时期的无住如禅师、非相行禅师等也曾在此长住。至近代，水目、宝华两寺才日渐凋零。

从南诏时期起，水目山寺院经过多次修建，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落，有水目寺、普贤寺、地藏寺、灵光寺、塔院、三教阁、毗卢阁、弥陀庵等寺观。今天的水目山，仅保留了水目寺、普贤寺、宝华寺三座寺院，当地俗称下庵、中庵、上庵。

我沿着石径，缓步而上，依次游览“下庵”水目寺、“中庵”普贤寺、“上庵”宝华寺后，便往北边的北岗塔林而去。

徐霞客在游记中，并没有考察塔林的记录，所以后人对几百年前塔林的情况不得而知。好在二十世纪90年代，当地有关部门在按照“修旧如旧”原则修复塔林时，又发现了不少隐藏于荒草树林中的墓塔，计有七十余座。

据考证，这些墓塔从大理国一直延续到清代中期，所葬僧人无数，成为水目山的著名一景。尤其是出土于塔林，至今还供奉在塔林地宫中的舍利子，更使水目山这座佛教名山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近年来，由历代高僧墓塔组成的水目山北岗塔林游人如织，成为外地游客游览的胜地。

“早，雨雪。无住苦留 。”

这是十二月十九日这天早上，徐霞客在游记中的记录。

水目山上，雨雪交加，这样的天气让徐霞客心急如焚，为了不耽误行程，他决意要下山去。

无住师傅看了看天空，告诉徐霞客，水目山的雨雪不会持续到上午，让他等雨雪停了再下山。在无住的苦苦挽留下，徐霞客不得不答应先留下，但苦于天气实在寒冷，整个早上，他只能在火堆旁“僵卧”。

到了上午，水目山上的雨雪果真停了，东方的象山顶上出现一片蓝天。吃过早饭后，徐霞客和无住辞行，从水目山前的东北方向匆匆下山，往云南县的洱海卫城方向继续西行。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将实地考察清华洞，然后由洱海卫东北到宾川鸡足山。

游览完塔林后，我又一次回到徐霞客初到水目山的第一寺——水目寺。今天，有关部门已在原址上重建了寺庙，恢复了历史照片中的“寺抱塔”原貌。游客纷至沓来，只为一睹传说中的“寺抱塔”。“塔在寺中，寺围塔建”的水目寺，可谓云南寺庙中的一大奇观。

现在的水目山，不仅是国家森林公园，也是国家4A级旅游景区，基础设施齐全，有直达的旅游公路。徐霞客384年前到水目山走过的那条小路，早已难寻踪迹。

在开车下山的路上，我突然想到，如果徐霞客再一次来水目山，他会有诸多感慨吧。（李树华）

来源：大理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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