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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青:生活扑面而來,你想躲也躲不開

2021年11月24日09:05 |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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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范小青:生活扑面而來,你想躲也躲不開

  范小青近照 光明圖片

   【走近文藝家】

   她被稱為文壇“勞模”,自25歲發表處女作后,40多年裡寫了20多部長篇,400多部中短篇。她從蘇州小巷出發,不斷拓展小說創作的邊界,給當代文壇帶來《城市表情》《城鄉簡史》《滅籍記》等產生廣泛影響的作品。從開始寫作,她就一直聚焦現實、關注底層,總有寫不完的東西。問其原因,她說:“因為我就是他們,他們就是我。”

   提起范小青的名字,很難和“如雷貫耳”這樣的形容詞聯系在一起。帶著蘇州女性特有的溫婉氣質,她擅於用細膩的筆觸從生活的末梢入手,發酵出現實背后的本質。如蘇州城裡那些交錯縱橫,蜿蜒糾纏的小巷般,她帶領讀者在文本的叢林中探秘生活的邊邊角角,卻總能於轉角處與真實重逢。

   從早期的知青小說《上弦月》、寫小巷生活的系列小說,到寫官場的《女同志》、寫鄉村醫生的《赤腳醫生萬泉和》、寫小人物的《我的名字叫王村》,再到寫居委會干部的《桂香街》和新長篇《滅籍記》,范小青觸及的生活面不斷擴大,美學風格幾番“變法”,但她卻覺得自己有一以貫之的東西,那就是觀照現實、體驗生活的方式。

   “從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寫作,我的目光一直聚焦現實、關注底層。因為我就是他們,他們就是我。與其說是我主動觀察他們、走近他們,深入他們的世界,不如用另一句話來表達,那就是‘生活扑面而來,你想躲也躲不開’。”范小青說,小說裡那些鮮活的人物並非刻意觀察所得,他們的原型和作家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

   “比如21世紀以來我寫農民工的小說,別人覺得,你是一個作家,和他們的生活隔得遠,怎麼想到寫他們?怎麼能寫好?回想起來,我不是刻意為之,因為在某一個時間段,這個群體扑上門來了,急切而全面地扑上來了,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無法跟他們分開了,甚至城市的方言都變得雜糅了。”范小青說,“隻要不是有意閉上眼,你就會注意到他們,就自然會去關心他們,想深入了解他們,這也吻合我一直以來的寫作習慣:從生活中來。”

   在范小青筆下,她著力展現了新一代農民工和父輩們的不同——不僅渴望安放身體,更渴望安放靈魂。拾荒者王才(《城鄉簡史》)住在城市悶熱的地下車庫裡,卻有自己的愛好,生活得有滋有味﹔保安班長王大栓(《這鳥,像人一樣說話》)為了不讓人覺得是外地人,買來美白霜用。除了賺錢外,范小青筆下的主人公更強烈地渴望平等、尊重,渴望融入都市,渴望被接受,他們有自己的精神世界,而這正是作者努力開掘的。

   2016年,范小青寫了一部名為《桂香街》的長篇小說,被人稱作“講述百姓故事的世情書”。和她以往的創作一樣,《桂香街》沒有轟轟烈烈的故事,更多的是鄰裡生活的家長裡短、喜怒哀樂。居委會主任林又紅、神神道道的居民夏老太、面店老板齊三有、丁大強等來自外鄉的小攤販們,各色人物輪番登場,故事背后有對食品安全這一社會問題的嚴肅探討,更立體展現了基層社區工作者的辛酸苦辣。

   范小青說:“我寫街道干部,是因為他們平時就在我身邊,和他們接觸的機會隨時會出現、靈感隨時會產生。比如我曾聽一名街道干部說,她幾十年中都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離世的人,當了居委會主任后,街道上有個孤老去世,又恰好是大過年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去給孤老料理后事。擦身換衣服,等等,心裡非常害怕,卻還是硬著頭皮做了。像這種雖然普通平凡卻十分感人的事例,在生活中比比皆是。”

   正如范小青所說,生活中可寫的東西太多了,可當它扑面而來的時候,又怎麼去分辨哪些是吉光片羽,哪些是一地雞毛?“其實我們作家寫的,既是生活,又不是生活,要從生活中提煉出生活之外、之上的意義。這就需要鍛煉我們敏銳的直覺。”在她看來,提煉生活第一需要我們判斷什麼樣的生活實例,進入文學作品能夠“提升”起來,什麼樣的生活實例,僅僅只是生活而已﹔第二還要學會從生活出發進行虛構,“這個虛構是有方向的,這個方向,就是你所提煉出來的作品的意義。一旦對生活,即便是最平凡最普通的生活,有了哲學的感悟,你的寫作就有了方向感,日常的瑣碎的東西,都成為精華了”。

   她從日常瑣碎裡提煉出的精華,可以概括為“尋找”。從20世紀80年代的成名作《褲襠巷風流記》,到新作《滅籍記》,人對物的尋找,人對人的尋找,人對夢想、情感、價值、信仰等精神層面的尋找,構成了范小青創作的主題特色。

   “尋找不是為了尋找而尋找,而恰恰是從生活中感受到了混亂、荒誕、不確定,由此困惑漸生,於是開始尋找。比如現在我們從微信朋友圈或各種群裡,可以看到無數不知真假的消息和文章。”范小青說,“在真假難辨甚至黑白顛倒的混雜環境中,我們怎麼辦?親身去經歷、去尋找,尋找真相、尋找真理。”

   在《滅籍記》中,范小青為讀者講述了一個主人公吳正好“尋找”自己身份——“籍”的故事。“《滅籍記》的故事有些荒誕:活生生的人,需要一紙身份証明自己的存在,而一個不存在的人,卻一直依靠身份‘活’在世間。現實生活中的種種荒誕奇事,是新舊交替過程中必然發生的。舊的規則正在打破,但尚未完全消亡,新的秩序正在建立,卻尚未完成,這中間會有縫隙,縫隙裡就有文學的種子。”范小青說。

   這些關於“尋找”的故事恰恰反映出她對文學功能的思考——文學不提供“答案”,和書中人一樣,讀者也需要親身去作品中“尋找”。“作家可以把所見所聞所思所想,編織成一個好看的故事呈現給讀者,讀者會讀出其中的真實和虛幻,或者既真實又虛幻,或者既不真實也不虛幻——這樣的感悟,就是文學傳遞的新的觀念。”范小青說。   (作者:張鵬禹,系人民日報海外版編輯)

 

(責編:木勝玉、朱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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